高扬的人声在门外响起,随即就听一道破空声过,疏夜一臂上凭空多了枚短镖。
她痛叫着五指一软,那铁刺便脱了她的手,顺着江烟伣的胳膊滑了下去,落在了几人脚下的草垛上,人也跟着捧着伤口跪坐在地。
两个嬷嬷见了疏夜的惨状,吓得赶紧纷纷撒了手,躲到了一边去。
没了人制着,江烟伣重重趔趄了一下,脑子是一点没反应过来。
她本已做足了被铁刺扎进皮肉挑断手筋的准备,如今也只是看着胳膊上浮起了一道被划出的红痕。
比起皮开肉绽,最重处也不过渗了几颗血珠子出来。
夫人愣了足有几秒,末了便又惊又怒地看向来人:“本夫人在此,竟敢擅——”
“夫人有令,刀下留人。”
江烟伣眼睑一颤,抬眸看向了来人。
开口的是个紫衣姑娘,一头乌发高挽作发髻,耳上戴着两只剔透的长耳坠,显得脖颈愈发纤长。她生得清秀,柳眉杏眼,五官端端正正,远算不得惊艳,却也看着舒服。
除了她便是个青衣男子,一贯地面无表情,尤是他一双黑黢黢的眸子,毫无生气,几乎要与黑暗融为一片。
江烟伣怔怔望着他。
这人她今天早些时候见过,分明是谢家的那个侍卫。
那这姑娘口中的“夫人”……
“本夫人可从来没下过这等令!”慕夫人气结,撑着椅子站了起身,”你们两个是服侍谁的,在我跟前满口胡诌,是目无家法了么!?”
紫衣姑娘瞥了她一眼,似乎并未将她的怒意放在眼里:“奴婢琤黄,见过慕夫人。“
“你——”
“此番来,带的是主子谢夫人的口谕。”
“……谢夫人?哪个谢夫人?”许是终于意识到了这婢女谈吐不凡,慕夫人面色谨慎了些许。
“慕夫人说笑了,”自称琤黄的姑娘牵起了个笑来,“我大祈中,除了皇北项鼎谢家外……”
夫人脸色登时煞白。
“还能有哪个谢家?”
琤黄不紧不慢说完,转眸看向了江烟伣,脸上笑意一瞬恭敬了起来。
视线交汇。江烟伣张了张口,本能地想说点道谢的,但不等她出声,琤黄已对她行了个礼,规规矩矩道:“见过凌儿姑娘。”
……她怎么反倒给她行礼了?
江烟伣眼睛顿时瞪得比什么都大。
慕夫人涩涩道:“琤黄姑娘未免太抬举她了些。”
听她语气,她就是贵为一家主母,也得对谢家区区一介侍女放尊敬些。
琤黄不置可否,目光在疏夜和她一旁的铁刺间梭巡了一遭:“凌儿姑娘好端端的,怎被几人扣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
慕夫人斜了江烟伣一眼:“这婢子目无尊上再三逾越,正打算家法处置。”说罢又对琤黄道,“姑娘赶夜来我府上,不知谢夫人是有何口谕要传?”
琤黄收了目光,自袖中取出了块玉佩来,往房间中央重重一举:“见此玉,如见谢家主母。”
两个嬷嬷忙拉扯着跪了下去,因疼痛而蜷在地上的疏夜也挪动了身子,跪向了琤黄的方向。
眼见着一屋子的人都跪了,江烟伣也忙不迭地跪了下去。
自己的人都向着一个狗仗人势的下跪,慕夫人自是心中忿忿,但还是强压了下去。
琤黄放下玉佩,扭头看向了慕夫人:“夫人想要同贵府……讨要一个人。”
后者一愣,尔后像是松了口气,笑了起来:“看夫人说的。府上下有哪个夫人看得上眼的,我等自当白白净净地给夫人送去,怎好劳烦谢府亲自来讨人。”
“夫人果真体恤。”琤黄也笑,笑意却分毫没到眼底,“那凌儿姑娘,我等便直接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