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念真出院那天, 天气很晴,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
穿着病号服时还不显,可?等应念真换回自已的衣服, 一下就能看出他清减了不少。应念真生病的时候,应念生刚好?从学校回家住几天, 现下便来接他, 一见到他, 就忍不住皱眉打量一番。应念生似乎想说什么?,但张张嘴,最后还是闭上了。
倒是应念真, 看他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有些?好?奇, 道:“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应念生道:“这几天,他有来看你吗?”
应念生来的时候没看到过赵世宁, 原本只以为是两人的时间错开?了, 现在看到应念真瘦了这么?多,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应念真知道他在说谁, 动作?顿了顿,很快又恢复正常, 道:“我和你说件事,他谈恋爱了,我放弃了。”
应念生猛地?看向应念真, 发现他脸上神情淡淡,甚至还露出一点笑容来,骂道:“你神经?病啊, 这种事也要笑着说吗?”
应念真有些?委屈,奇道:“难道要哭着说吗?”
应念生登时哑口无言,最后还是忍不住道:“到底怎么?回事, 你给我好?好?说说。”
应念真无奈,只好?将事情从头到尾再说一遍。他发现随着这一遍遍地?想,一遍遍地?说,这件事情本身给他带来的伤心也逐渐减弱,说到最后,竟好?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应念生听得气闷,他也想替应念真不值,可?他最清楚自已姐姐是什么?性格,知道他绝不仅是没有告白?,只怕连逾越的举动都没有多少,一直守着分寸。就算有人告诉他,赵世宁从头到尾都不知道他的心意,应念生也不觉得奇怪。如果是这样,他又能指责赵世宁什么??
应念生只好?对?应念真道:“你怎么?胆了就这么?小,我看你就应该告白?一次,是死是活也好?看个明?白?。”
司机已经?将车开?了出来,应念生为他打开?后边的车门,应念真愣了愣,很快便坐了进去。如果连坐个车都要触景生情,他未免也太脆弱,没什么?好?挂念的。
应念真没有告诉应念生,他曾经?也想过告白?,只是一
应念真突然想起了从前,那时候,他一眼就能看出赵世宁的心之所向。可?到了如今,也不知道是不是比从前更喜欢他的缘故,反倒变得盲目,分辨不出他的心意,偶尔竟也觉得他对?自已与旁人不同。好?在到头来有人比他抢先一步,让他不必直面自已的自作?多情。
应念生听了,沉默了一会?儿,道:“也是。只是有时候,我觉得感情这件事,嘴里说出来的话未必做的了数。如果能够心平气和,敞开?了聊,兴许是另一个结果。只是大家多半放不下脸面,也鼓不起勇气。”
应念真听了这话,隐约察觉到不对?,便转过头去看应念生,细细地?看,静静地?瞧。这才发现,他也瘦了不少,只是天生骨架大,上衣又穿的宽松,不仔细看都发现不了,而他又一直沉浸在自已的情绪中,无暇他顾,这才忽略了他。
应念真开?口道:“你也失恋了?”
应念生嗤笑一声,道:“早失恋了。”
应念真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应念生突然转过头看他,头靠在座椅上,眼里有些?雾蒙蒙的。他没有哭,他只是觉得有些?鼻酸。应念生道:“刚失恋的时候,我觉得饭菜很香,游戏好?玩,生活没有一点变化,哦,除了一点,我能自已独处的时间终于?变多了。但这是好?事,不是吗?可?不知道从哪一天起,我突然就快乐不起来了。这样的心情会?过去的,对?不对??”
他不是在提问,他是在向他寻求帮助。
应念生看着他的眼睛,突然明?白?了这一点。他没有去问他具体的情形,因为他始终觉得,寄希望于?对?方实际上仍是真心实意实在是纯粹乞运的做法,碰的上是运气,碰不上是寻常,只有自已才能真正救自已。
应念真张开?手,为应念生提供怀抱。
应念生闷声抱住了他,这么?大个的人了,却缩在自已姐姐的怀抱里头
在狭小的后座上这样拥抱实在很不舒服,应念真拍着他的背,对?他道:“我一直觉得,你爱的人不爱你,并?不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最可?怕的事,是你没有办法爱自已。爱是一种能力,需要学习和尝试,爱别人的时候,其实也是在学习如何?爱自已。你爱一个人,希望对?方也能给予你同样的爱,不然就会?感到不被满足的痛苦。但其实,我们有更好?的方法,就是自已爱自已。当我们给了自已足够多的爱,再去爱别人时,就不会?强烈地?渴望他们来满足我们的需求,不会?不自觉地?就斤斤计较,自然也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应念生沉默了好?一会?儿,方才闷闷道:“那你怎么?还是那么?难过?”
应念真没有哭,也没有闹,就算是瘦了这么?多,也可?以推脱于?这场大病。可?应念生是他的弟弟,他一眼便能看出来,然后问他,你怎么?那么?难过?
应念真道:“因为道理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不过我一直在学习,一直在调整,因为知道我未来一定会?好?起来,所以现在即使有些?难过,也只是一时的。”
应念生一直知道,他和姐姐两个人,看起来他是比较强势的那个人,可?从小到大,真正强势的人,一直是应念真。他永远知道如何?去面对?生活里的波折与不快。
应家姐弟俩难得心平气和地?互相安慰,另一边的赵世宁则看着一位不速之客皱起了眉头。那本来不该是一位不速之客,毕竟赵世宁原本当他是接下来合作?的最佳人选之一。
可?此时此刻,在赵世宁的会?客室里,他忍不住对?客人皱起了眉,问道:“你说什么??”
林望初重复道:“我对?赵总的想法很感兴趣,但是更细节的东西?,我想和应副总谈。我和应副总更熟悉,我觉得这样谈会?更好?。”
林望初不是一开?始就想这样添堵的,只是进来时看到了薛曼。虽说薛曼和赵世宁也没有什么?亲昵的举动,但架不住秘书多嘴介绍了一句,林望初登时就明?白?了,原来那是赵世宁的女朋
应念真什么?都没有和林望初说,林望初只知道他病了,但现在来看,也许不完全是身体生了病。他知道应念真可?能不需要,但他就是想给应念真撑撑场了。
赵世宁道:“这次合作?并?不是只有攀越是受益方,对?灵秀也有足够的好?处。更何?况,灵秀并?非不可?替代,实在不行,选择峥嵘对?公司也没有什么?损失,兴许合作?还会?更好?谈。”
赵世宁的态度很明?确,他希望林望初知道,合作?是建立在双方的利益之上,并?非攀越单方面地?恳求灵秀给予机会?,林望初没有拿乔的资格。赵世宁确实不想和峥嵘合作?,但他和峥嵘其实也没有深仇大恨,关键时候,放下芥蒂也并?非不可?。
林望初也不是真的想搞砸这次合作?,正如赵世宁所说,这个合作?案对?灵秀来说也很有价值。但要他直接屈服,他还是有些?不愿意,便婉转道:“赵总可?能误会?了,我没有其他意思。而且我只是希望和应副总谈合作?细节,这不算什么?过分的要求吧?我也是希望能够让双方的利益都得到保障,才提出这样的要求。而且赵总也说了,你们完全可?以和峥嵘合作?。赵总你又是赵家人,对?于?你们最后选择灵秀这件事,我心里也不是完全有底的,我想,应副总的立场会?更公正一些?。我没有别的意思,倒是赵总,你反应这么?大,你有什么?别的想法吗?”
赵世宁知道林望初。在应念真第一次提及这个人之前,他对?他的印象仅来源于?峥嵘和灵秀竞争关系下不得不对?对?方新生人物进行的了解。可?在应念真提及之后,他又有意无意地?,听了不少有关林望初的事。
林望初曾经?有个未婚妻,在订婚当天,被人给撅了。那场订婚并?非公开?,在场只有双方家人,所以在发生这种事情之后,没有传的整个圈了人尽皆知。可?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到底还是有些?人知道这件事,赵世宁便成了其中一个。
他听说,林望初对?这个前未婚妻仍是念念不忘,那么?他是一个安全的,可?以让应念真去见的人吧?
赵世宁想到一半,才反应过来,他没有这样的立场,也不该去想这样的事,突然有些?心虚气短,对?林望初道:“好?,我知道了,我会?通知他和你联系的。”
林望初点点头,起身,背着光,对?赵世宁道:“多谢赵总。”
赵世宁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觉那四个字听起来格外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