畏子馨离开太守府衙,回到宾悦楼,见到了妹妹畏子佳和妹夫白羽秋。
没有多说什么,畏子馨交待两人道“我决定回云龙城。”
“为什么?姐姐。”畏子佳惊讶至极,她以为,这次,姐姐姐夫是再也不会分开的了……
“我不想让他为难……”畏子馨平静道。
畏子佳瞬间明白,定是那个皇帝姐夫让姐姐受委屈了,她拳一握,转身就要往外走,口中气道“我去找姐夫说去!”
“佳佳!”畏子馨严声喝止。
看见畏子佳应声停住了脚步,畏子馨又微低了头,声音低微略带羞涩道“而且……我已经有了身孕,我不想让这个孩子以后会在深宫中长大,我想他自由一些。”她的手不觉抚摸着腹部,脸上露出慈爱忧虑的神色。
“姐姐想一人抚养他长大?”畏子佳由最初的惊喜缓过神来,用了好一会时间。她听到姐姐的决定,不禁忧心问。一个女子独自抚养孩子,其中艰辛,恐怕不是一言两语能诉的尽的。即便她们出身于云龙城,城中风气开明自由,他们这些亲人们也会无条件支持她……依然难啊!
“姐姐有没有想过,一旦与姐夫分离,那这个孩子便会成为没有父亲的孩子,姐姐忍心让他从小就缺失父爱吗?”白羽秋思虑尤深,他在从这个孩子的角度考虑未来。
是啊!她何尝忍心,让腹中孩子从小便没有父爱陪伴。但是,在那深宫中,哪里会容许真情真爱存在,自己虽感激在那里遇到阿煜,但是当初亦是落的心碎而不得不假死离开。
馨儿姑娘既要进宫,就要有进宫的规矩……兰大人的这句话言犹在耳。是的,进了宫,阿煜不仅不能马上立自己为后,未来是否能够立自己为后也是疑问,更遑论未来,大臣们还会以各种理由劝他纳妃。
她不是为自己争取什么,而是这个孩子,在那样权欲复杂交织的环境中长大,所能得到的温暖父爱也是些微。就如兰大人所说,她和阿煜的爱,仍要谨小慎微,偷偷掩藏,更何况对这孩子……且在皇室中,父子兄弟之间,常常勾心斗角,残酷无情,阿煜的几位兄长,不就是被奸臣利用而为了争皇位互相残杀致死。
她的打算,并非叫这孩子永远不见他父亲。而是在适当的时机,亦叫他们父子相认……只是,她还没有想好,那一天是在什么时候到来……
她心中思虑万千,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出口。
“我知道你们都是替我和这孩子考虑,但是,我已经决定了。”畏子馨语气坚定道。
“好,既然如此,我和佳佳这就去准备。”白羽秋知道畏子馨是真的拿定了主意,就果断支持她。
“对,姐姐,只要你开心,怎么做我们都会支持你的。”畏子佳给她打气道。
听他二人言,畏子馨脸上露出欣慰感动的笑容……
……
今天的刘煜心中总是感到不安,他总想着馨儿在太守府衙是否过的开心,也总是想起这几日看见馨儿的气色不是很好,因此,忙完公事,他便立即回府,恨不能马上看到她……
来到寝居里,却遍寻不到畏子馨的影迹。不安感愈发强烈,最后在桌上发现一封信,信封上写着吾夫阿煜亲启。
刘煜顿感不妙,他赶紧拆开信件来看,心情随着阅信的内容愈多而愈加下沉。
信果然是畏子馨写的,她说她早已离开了安定城,不要去找她,因为决心离开的她会有很多方法躲开他的追寻。若是有缘,未来有一天定会再见,请他保重自己,勿要挂念。
这封并不长的信,刘煜似乎用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才读完,反反复复,来来回回,想从她的字里行间研读出她的心中所想。为何,要在此时突然离开他……
他想了千遍万遍,唯有一个解释,那就是馨儿定是知道了些什么,或许她已经知道了宰相兰夏礼反对自己带她入宫封她为后的事情。
她定是不想叫自己为难……可是,她又怎么能不相信自己。如此离开,叫他情何以堪?而她所说的未来有一天,定会再见,是让自己等她吗?未来漫漫长路,叫他一个人走,是何等的孤单寂寞……
公主刘蕴在知道畏子馨已经离开之后,思虑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有将怀疑畏子馨已经有身孕的事情告知弟弟。
刘蕴看完这封信,只安慰刘煜道“馨儿定是有苦衷,才会现在离开你的。”望见弟弟的面色黯淡无光,她心中着实不忍,又道“皇上莫要太过神伤,馨儿也在信中表明,未来可期。说不定哪一天,她想通了,或者事情办好了,就会回来了呢。”说到最后,她语气轻松,说的似真的会回来一般。她心中也相信,馨儿定会有回来的那天。
“好,朕等她。”听刘蕴一番言语,刘煜才觉心底有了些微亮光。
既然她要走,那自己便等,哪怕天荒地老,哪怕海枯石烂……
第二天,赈灾事宜已经忙完了一个阶段,安定城的情况趋于稳定,刘煜带着宰相兰夏礼、刑部尚书朴逸云返回京都。
此后岁月,况钟言主持疏浚约了三十六支吴江的支流。在疏浚了支流后,况钟言还在入海、入江处设置水闸,随时起闭,大旱之年,蓄水灌溉,遇到洪水,开闸泄洪,同时还能有效规避海潮侵袭时的泥沙淤塞问题,一举三得。彻底解决了安定城及周遭的水患问题。
至此,况钟言对安定城流域水利建设创造性总结出“修围、浚河、置闸”的三合一治水理念,成为其它重臣以及地方官员们奉之惟勤的不二圭臬。作为皇帝的刘煜对他的此番作为亦是大加赞赏!
……
回到云龙城的畏子馨,静静的在城主府将养着身子。随着肚子渐渐显露,她的行动也越来越不大方便,经常是在房间内奏琴,彷佛又回到了当初未出城之前的时光。只是,这一次,再也没有人会应和她的琴声。
怀胎十月,甚是艰辛,每个要作母亲的女子都要经历这一番波折。
从夏入秋,又从秋到冬,直到到了第二年春节已过,时光飞逝,转眼离畏子馨生产的日子还有一个月时间。
这日,已是万物复苏的初春的光景,天空却飘飘洒洒的下起小雪来。没有什么风,只听得到雪簌簌落下的轻微声音,这种轻盈的声音很容易使人陶醉,使人神思悠悠。
下午,在小姚的搀扶下照例在云龙城城主府后院中散步的畏子馨缓慢的走在回廊上。回廊两边都挂着两排红灯笼,在白雪纷洒的雪景映衬下,显得尤其鲜亮红艳。
“小姐,您慢着点。”小姚轻声提醒道。
大腹便便的畏子馨披着杏色披风,下摆绣着兰花和彩蝶,领口是一圈白色的狐狸毛,那白毛柔软,洁白赛雪,映衬的她的肤色更加白皙细腻,滑如凝脂。虽然腰身早已不再纤细如初,但浑身却散发着安详从容的气质,这是为人母才有的母爱的光辉。
走了一段,小姚适时提醒道“小姐,要不要歇一歇?”
“好。”确实有些乏累的畏子馨轻声回答。
随即小姚便用随身携带的巾帕擦了擦长廊边的椅子上些微的雪水,将畏子馨扶坐下。
“都怪我,应该给小姐带上一个垫子,也不用坐在这冰凉的木头之上。”小姚懊恼道。
“哪里有这么娇气。”畏子馨笑道。
小姚依然自责不已,叽叽咕咕在一旁念叨了一阵。畏子馨也没有听进去她的话,只看着廊外的雪景出神。
大地隐隐葱绿,上面覆盖着一片薄薄的雪白,别有一番韵致。
“小姐,你就快生产了。真的不打算告诉皇上吗?”小姚的这个问题将畏子馨从欣赏雪景的状态拉回了现实。
她有时候也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无情,这孩子也是阿煜的,自己却剥夺了他参与孩子生命中的权利。但是,叫自己将腹中这孩子送入到那处于权利漩涡深处的皇宫,她做不到,她更无力在那样的环境中保护他。
“回去吧。”畏子馨并未说什么,只是淡淡吩咐道。
她直起身,刚迈出一小步,雪水湿滑,她鞋底一滑,纵有小姚极力扶持,依然是摔倒在了地上。
小姚大惊失色,赶紧将她扶起。
立即感到下身湿热,似是羊水破了,肚子也感到一阵阵的疼痛,嘴唇霎时白了。
“小姚,我……可能要生了。”畏子馨表情痛苦,语气虚弱道。
“来、来人哪……”小姚看她的模样,已经吓的话都说不利索,大声呼喊了几句,从附近马上过来了两三个侍从。
福叔很快来到了现场,此时的畏子馨已经痛的说不出话,众人将她抬到了百草堂的医室。
“不要怕,深呼吸……”福叔一路跟随在左右,不停的用言语指导安慰着畏子馨。
“都怪我,没有照顾好小姐”小姚一边走,一边哭着道。
很快,百草堂里来了畏城主一家人,畏城主畏傲然,他的夫人也就是畏子馨的娘亲关玲珑,还有畏子馨的妹妹畏子佳以及她的夫君白羽秋,最后是畏子馨的弟弟畏子腾。
一家人皆是神情紧张,站在医室外面焦急的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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