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不久,天空会出现第二个月亮,深蓝色夜空渐渐淡却,褪色的紫色玫瑰,剥去了一层薄薄的面纱,淡青色月光浅浅流动,稀薄的大气笼罩的天空,实际上是地球上空的呼吸声。
不对,四周并没有高架桥,最近的高架桥也在十分钟路程之外。
树叶沙沙作响,街道向远处延伸,漆黑的阴影于路灯下低吟。
追在身后的脚步声,因为疲乏而略显沉重,仿佛一只沙漠里寻找水源的大象。
跑得快一些,再快一些,抬头,月光依然,没有第二个月亮,没有渐渐晕染的不该出现在魔都夜晚的天色。
“你跑的太快啦。”
身后的女孩气喘吁吁,毕竟是夜晚十二点已过,这样的大喊引来几下咳嗽声,穿梭在南昌路这般狭窄的马路,路两边都是老式楼房,隔音不好,老年人睡眠不深,听到半夜女生喊叫,下意识咳嗽几声,未必是身体有何不适。
是妨碍到了周围人休息的叫喊声。
林然只能停下脚步,再次仰头,村上春树还是欺骗了他,天空中完全没有出现第二个月亮。
他只能开口,勉强压制心头的抱怨,“大半夜的不要开这样的玩笑,哪有什么半夜拦着别人要别人只为了讨论写作的。”
没错,这几天他的确经历了不少奇怪的事,可是这样的事不论经历多少回,也不会有人觉得这些怪异是正常的。
一个作者也不能随意将魔幻看作现实啊。
如此没有下限,只能怀疑自己精神也和于夏一样变得不正常起来。
“为什么就不能等等我呢?”
“等你?我为什么要等你?”
“我只是想找个人聊聊,只是想找个人聊一聊而已,你不是一个作家吗?”
是又如何?
林然心中所想已经无法用简单的耐心去控制,心中的烦闷也无法用平淡的玩笑和艳遇去搪塞。
随后,风中出现的抽泣声,来自红白格子女孩的哭声,林然心软,缓步向前,走到女孩身边,女孩欣喜若狂,眼角闪烁的泪水的光芒,璀璨如星光。
林然的心情是烦躁的,因着无法解释而繁芜,僵硬,不能说话。但是女孩是真实的,美丽的,皎白的脸是第二个月亮,村上春树没有说谎,时空的某一瞬间的确会出现第二个月亮,两种不同的时空交叠在一起。
夏清、于夏、苏夏,这些名字闪过,林然摇摇头,让自己清醒下来,专注于弄明白眼前的女孩究竟想要和自己说些什么,没错,只是聊聊写作,仅此而已。
无需做到那么过分的地步,半夜在路上奔跑,穿梭于路灯的阴影中,一个不再年少的男生和一个年轻的少女,这样的场景没必要如此,完全没有必要,仅仅是最简单的最简单的,最简单的
“嘿,我向你道歉,但是,请相信,只有论及写作我才会如此疯狂。”
好词!林然心想,的确是疯狂,如果不是这个世界疯狂了,那就是他突然闯进了某个作者正在书写的中。
这时候天空的第二个月亮,正在大地上,在南昌路的一家关门的玩具店门口,在一个咧嘴大笑的玩偶前,一个憧憬着能将自己的灵感写成完整故事的女孩正在向一个她认为能给她帮助的男生请求帮助。
“仅仅是写作。”林然恍然,重复一声,“仅仅是写作对吗?”
女孩郑重其事,用力点头,“仅仅是写作,因为说到写作我就会非常疯狂,你知道吗?我曾经每晚每晚无法入睡,在床上翻来覆去,只是因为心里的故事无法整理出头绪,我没有办法让那些声音安静下来,以至于我连书都没有办法好好”
因为灵感太多,叫人羡慕的烦恼。
林然苦笑,微微摇晃的肩膀,路灯下被拉得长长的身影。
鞠躬,“请和我聊聊写书的事情吧,任何事情都可以。”
一把抓住林然的手腕,林然冥思苦想,也许某个作者将设定偷偷修改,从招猫体质变成了招女生的体质,当然这并非他所愿,但他又如何能控制?
除非,找到这个隐藏在角落里的作者,这个随心所欲的人,让他停下这无休止的闹剧。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还要写书,他为什么要成为别人故事里的一个角色,随意被决定了设定,随意被修改了人生。
现实并非如他所想,也没有差到哪里,女孩安静下来,冰凉的指尖仍抓住林然手腕,没有放开的意思。
“我知道了,不能站在这里聊写作吧。”
“啊,不好意思,我太激动了。”老鼠见到猫一般,嗖的收回手,手腕处仍然留有凉凉的触感。
“没事,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但是你不担心我是个坏人吗?”
“我为什么要担心你是个坏人?你明明觉得那个开头并不好,但是也没有对你的朋友说不是吗?”
“什么?你说什么?”林然不适地后退半步。
女孩灿烂地笑着,向前一步,又说:“他分明就是嫉妒另外一个家你却没有揭穿他,不是吗?”
“这,不能这么说。”茫然不知这个女孩在说什么。
“才不是呢,你分明知道他其实就是不甘心,所以非要写一本和人家一样的故事,可是你也没有告诉他。”
“你,到底听到了多少?”
女孩欢颜道:“我都听到了啊,我的耳朵很好,而且我有洞察事物的能力,我被这些困扰着,非常困扰。”
“这也不该成为你半夜拉着一个男人的理由。”
“你是一个家,你不会是坏人。”
“笑话,谁说过家不会是坏人。”
“一个坏人整天忍受写作的痛苦吗?你也好,你的朋友也好,都不是坏人,都不可能是坏人的。”
“你处事不深,根本不了解什么是坏人吧。”
女孩不服气地回答:“但是我相信,你绝对不是坏人,你甚至连伤害别人的话都不会说,所以你喝了好几杯啤酒,你在忍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