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大人,这本就是吟吟小姐的琴,锦衣卫可是从我这里收走的。”
“锦衣卫?那凭什么又说我家吟吟要害你?”
“难道这琴弦上的剧毒仍不能说明什么吗?水吟吟小姐从一开始就打算用这把琴与我的琴对调,而我若是真的用这把琴弹奏,只怕后果与令千金不相上下吧?”
“胡说,胡说八道,吟吟因何要加害你?是你,一定是你为了推卸责任,故意在琴弦上抹了毒的,这件事老夫一定秉承皇上,治你的罪!”
“水大人,这琴,自女秀节上被我锦衣卫收缴之后,不曾经过他人之手,就算是测出上面沾染了毒液,也不曾让他人知晓,你……这是在质疑锦衣卫的办事能力?还是质疑容殿?”
看着那手捧着古琴的男子冷漠的表情,水才英到这一刻才感到有些崩溃,他踉跄着倒在座位上,喃喃自语“一定是哪儿错了,这毒,与,与我水家无关。”
看着元一的出现彻底击溃了这个老东西的内心世界,沈怀宁倒是还大发慈悲的凑上前去安慰“水大人,我知水小姐不过就是为了那第一名的莫须有的称号才犯了错,我不管她。”
好家伙,原本她才是犯罪之人,如今一耙子反转过来,一切物是人非。
沈怀宁又拍了拍水才英的肩头,听着他呐呐自言“吟吟废了,承平没了,我水家日后该如何是好?”
“水大人……其实今日请你过来,也与令公子一事有关。”
水承平又怎么了?如今朝廷上下都知道他贪污了治水的银两后吞金畏罪自杀,这等丑事,难道他沈家还觉得不够?
看着水才英激烈的眼神,沈怀宁淡笑出声“水大人难道不想要帮令公子洗刷冤屈?”
“你。你的意思是说……”
“如今案子已经到了锦衣卫的手中,容殿会亲自彻查此案,若公子真的是被人陷害,自然会有真相大白一日。”
“若是如此,水某,对容殿感激涕零。”
这么容易就妥协了?看来世人眼中,女儿永远比不得儿子金贵。
沈怀宁就此与水家达成共识,日后水才英不会再与沈家问难。
长长的松了口气,沈忠武转身便笑呵呵的看向了自家闺女“怀宁,还是你有法子,就说容殿的面儿大,你看看她堂堂朝廷一品大员,还不是在我沈家规规矩矩……”
无聊的翻着白眼儿,沈怀宁迫不及待的起身“阿爹,我最近要出一趟门,你在府上不可惹是生非。”
嘟囔着“这哪儿是闺女与老子说话的态度?你是要去哪儿?又准备去闯什么祸了?你好歹也是定了亲的女娃,还打算去……”
“我就是去给自己准备一份独一无二的嫁妆,爹就放心吧。”
答对了沈忠武之后,趁着午后的城门尚未关闭之前,一辆马车急匆匆出了京都的东门。
束之高阁的发辫,过于瑰丽的面容粉黛未施,饱满樱桃红唇,雪白的天鹅颈项,一身干爽利落的男装将那若隐若现的锁骨掩藏,活脱脱一个俏丽的小郎君。
容隐病恹恹的倒在宽敞的马车香榻上,自小就金贵的身躯,无论到哪里用的都是最好的东西。
看着他单手倚着枕栏,另一只手卷着书边,在不争不吵之间,更将他这大钊第一美男的形象坐实。
似是被对面那炙热的视线看得有些不自在,容隐丹凤眼从书后露出缝隙“怎么?沈小姐不会打算在本座的车上就犯了花痴吧?”
他因为自己是谁?就凭她认识他两辈子,旁人不知他容隐是个外黑内黑,心底比煤渣都黑的混蛋,但她可是清楚得很。
“容殿放心,我沈怀宁与你绝无其他想法,就是天底下的男人都死光了,也对你没想……”
话音未落,车辕撵着石子而过,一个颠簸,沈怀宁头重脚轻的直接飞出。
阵阵讥笑讽刺的从掌心下脉动不止的胸口传来。
沈怀宁尴尬抬眸,对上一双雾气丛生的深邃眼眸“对我没想法?沈怀宁,你的脸……疼不疼?”
p,她发誓她不是故意的,行车途中难免有所差池,在所难免,她也不过就是摔了一跤,正巧摔进他的怀中,他凭什么这样嘲笑她?
火大的眸子折射出晶亮的光芒,沈怀宁抡起拳头正欲朝着容隐砸下去,马车外传来元一的嗓音“殿下,飞鸽传书。”
冷簌簌的毫无感情的甩开了沈怀宁的手臂,容隐挑开车帘。
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的元一不敢回头,只将信笺递了进去。
“哦?原来这水承平在丰满县治水的时候,还有过这种艳遇?”
讥诮的眉眼,看着沈怀宁探究的目光,倒是不在意的将信笺递了过去。
“你打算从这里下手?”
容隐挑眉,不置可否。
夕阳的余晖映照在这个刚刚饱受洪涝灾害的丰满小城。
遍地饿殍,流民四散,所到之处饥肠辘辘。
刚刚才进城的马车便已经被人盯上,遍地尸骸以及腐臭的气味,让一向见惯了刀尖舔血日子的锦衣卫元一也惊骇莫名。
“大爷,给口吃的吧,只要你给我吃的,我什么都给你,这孩子,这孩子可以卖给你们的。”
沈怀宁挑开车帘,入目的惨状让她久久无法回神。
被亲生父亲拎着脖领,早已骨瘦如柴的男孩空洞的眼眶里没有一点儿光亮,似乎此刻的死亡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解脱。
容隐拧眉,帕子遮掩着鼻腔,似是因这混乱的气息导致他呼吸不畅,冗长的咳嗽声不绝于耳。
“咳咳,你把孩子卖给我又有什么用?”
那早已看不清容貌的汉子却因为容隐的一句话,双眼中起了光亮,马上将男孩的脸胡乱抹了几把,凑到马车前“这孩子身上还有些肉,你们可以当肉烹的……”
似乎因为这一个肉字,让男子竟不受控制的吞咽了几下口水,眼中早已没了为人父的慈爱,剩下的只有冰冷的饱腹之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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