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清昨晚在火车上没睡好,奔波了一天这会儿有点困,但在听到王大媳妇这句话的一瞬间,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
“你发现什么了?”季清忙问。
王大媳妇示意季清不要急“你听我慢慢跟你说。”
王大媳妇当初跟婆婆闹别扭一气之下搬了出来,在山脚下附近盖房子住,因此房子离村上其他人家的房子稍微有点远,也更显僻静。
村里人迷信,家里有些什么不对劲就会去讲迷信,然后回来按照人家吩咐的,又是烧纸又是扎草人,神神叨叨弄一通。
这种事情一般都是背着人弄,不可能在人群密集的地方弄,久而久之,大家都跑到山脚下附近弄,一来没什么人经过,二来一到晚上山脚下阴风四起,还真像那么回事。
王大媳妇一家早就习惯了这些事,对于那些天黑了还鬼鬼祟祟揣着东西往山脚下跑的人,一看就知道是干什么去,也不会放在心上。
可四月份的一天,王大媳妇吃完饭带着春花坐在院子里看月亮消食,没想到竟然看到了陈家老太太的身影。
“那时候已经烧过清明节的纸了,按理说没啥要吩咐的,除非是问了那一路的有其他的事情要弄。”王大媳妇将春花挪远了些,让春花一个人玩,对着季清咬耳朵“所以当时我就觉得怪得很,就偷偷跟了过去。”
老太太做什么她是不感兴趣的,她主要是担心老太太背地里请了鬼神祸害季清,毕竟老太太走到哪儿把季清骂到哪儿,谁都知道老太太最恨季清了。
就算季清不信这个,被人在背后弄这么一遭也实在是不吉利,要是被她发现老太太当真在背后瞎弄季清,那她也可以告诉季清,让季清去庙里拜拜小心防一手。
“结果不是你,哎吆,说出来你恐怕都吓一跳。”王大媳妇声音本就极小,搭配上这昏黄的灯光,还真有点讲恐怖故事那感觉。
季清又抓了一把瓜子,紧张起来“不是我,那该不会是我们家青岩吧?”
反正在她看来,老太太一天到晚算计来算计去,除了陈青岩就是她,也再没别人了,旁的人自己日子都过不好,她也惦记不上。
“不是。”王大媳妇咽了口口水,“是她夭折的娃儿。”
“啥?”季清有些不明白。
“哎呀,就是她生下来没活成的娃儿,她跪在水渠边一边烧纸一边念叨,说什么太可怜了刚生下来就死了,本来是他的荣华富贵好日子,现在被别人抢了,老天爷不公平,什么的,反正说了一大堆,当时听得我头皮发麻,要不是我天生胆子大,估计都吓得跑了。”
季清听得直皱眉,与此同时,被王大媳妇这么一提醒,她忽然从原主的记忆里想起来,老太太好像曾经也偷偷去烧过纸,不过那时候原主对老太太的事不感兴趣,所以即便是知道了也没细细追究过。
王大媳妇“对了,还有,她说什么因为她的娃儿的身份被别人替代了,大家伙没人知道她的娃儿,都没法祭拜,当娘的只能偷偷摸摸给烧点纸娃太可怜了之类的。”
她的娃儿身份被人替代了?
王大媳妇在农村里时间长,了解的更多一些,当即试着猜测“你家老太太估计是有个孩子夭折了,咱们村里夭折的孩子都是丢了的,不能弄坟不能拜祭,所以她才偷偷摸摸烧纸的。”
这一点季清也同意,可问题是,为什么要说身份被人替代了,什么荣华富贵好日子被别人抢了,这不是八竿子打不着吗?
她向王大媳妇表明了自己的疑惑,并问“你确定你听到这些话了吗,不是你自己听错了?”
王大媳妇当场拍胸脯“我保证我听到了,绝对没有听错,你家老太太可说了不止一遍,翻来覆去在那儿说了好几遍,我当然就非常纳闷,所以绝对不可能听错。”
既然不可能听错,那……为什么要说那些话?
原本王大媳妇并没有多想,看季清如此认真,她也跟着认真起来“难不成,她是觉得谁克死了她的娃?所以才说本来属于她的娃的好日子被别人抢了?”
季清紧紧抿唇,直觉告诉她,这件事一定有蹊跷。
一个人是绝不会平白无故做一件事的,更不会莫名其妙说一些跟自己没有关联的话,老太太能在给死人烧纸的时候说出那些话,肯定就是她内心深处藏着的话。
夭折的孩子……
怎么回事呢……
直到躺下睡觉,季清和王大媳妇还在琢磨这个事,但琢磨来琢磨去也实在没有头绪,俩人就这么睡了过去。
次日,季清醒来和王大媳妇一起洗漱吃早饭,王大去老陈家丧事上帮完早忙过来,给季清说老太太又闹腾的事。
饶是王大平日里话不多,也替陈青岩愤愤不平。
“真没见过陈老婆子那么不讲理的,在我们眼里,陈哥好的就挑不出一点毛病,偏偏她好像看陈哥不顺眼似的,这儿找事那儿叫骂,真是烦死人了。”
季清不禁抬眼“她又闹腾了?”
王大“可不是嘛,一大早睡醒就在灵堂折腾呢,说陈哥不孝顺没良心,只顾着自己不管家里其他人,老陈头死前唯一的愿望就是要陈向东能平安出来,陈哥要是做不到这一点,老陈头就死不瞑目什么的。”
“我呸,她怎么这么不要脸!”王大媳妇气得破口大骂。
季清倒是早就习惯了老太太的偏袒,不可置否的一笑,继续吃早饭。
王大媳妇气不过,对着季清埋怨“你说这老婆子到底是脑子好使还是脑子不好使,明明你家陈青岩最有出息,按理来说肯定是向着你家陈青岩啊,她却天天惦记着她的陈向东,恨不得从陈青岩身上吸血给陈向东喝,虽然人家都说爹娘都是偏小的疼大的,中间夹的受气的,可你家陈青岩也太受气了吧!我要是有陈青岩那么个儿子,我肯定谁都不偏,只偏他。”
王大跟一嘴“确实,今天早上洗碗的婆娘们还说呢,说老太太对亲儿子跟对仇人一样,对陈哥那态度,连村里的王婆子对抱来的姑娘都不如。”
瞬间,季清大脑闪过零星的片段。
她头一回,萌生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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