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书看陈青岩如此决绝,想再劝几句,被陈青岩伸手制止了。
“不想再说了,就这样吧。”
他累了,掰扯来掰扯去他掰扯不动了。
对上不讲理的人,说什么都是白费。
支书到底是有点怵这个山沟沟里出的唯一的大学生的,平日里他能在陈青岩面前说几句,那是因为陈青岩脾气好谦卑,若是陈青岩像现在这样扳起脸,他就没法子了,见陈青岩已经打定了主意,他悻悻闭上了嘴。
季清适时开口“别摆出一副青岩刻薄你们的样子了,我们一家六口三亩地呢,都给你们也不少了,庄稼人都知道,钱总有花完的一天,有地这日子就不会差,你也见好就收吧,再说下去,地和钱都别想要了。”
陈老大一家总共一亩五分地,一听陈青岩要把那三亩地给老太太,顿时又打起了别的算盘。
这可是三亩地啊,陈向东现在在监狱里,老陈头已经没了,就凭老太太一个,是无论如何都种不过来的,那到时候,他哄一哄老太太,不就落到他手里了嘛。
钱老太太抠门是不会给他的,但地就在那儿摆着,老太太还怎么抠?
顿时,陈老大也开始帮着劝老太太“娘,我觉得可以了,三亩地一年也能收成挺多钱的,老二这是把他有的都拿出来了,你也别太逼他了。”
老大媳妇哪能不懂老大的意思,当即也说“这么多人在呢,今天发生什么都一清二楚,娘你就算要来那么多钱,拿着也不安全,还是地保险,靠谱,没人惦记!”
她这么一说,周围四邻立马不高兴起来。
“老大媳妇,你这话啥意思,难不成我们今天听到你家婆婆收了钱,还会跑来偷钱?”
“钱还没到手呢就已经想着别人会惦记了,你可真行!”
“我们就算没钱,也不至于这么下作!”
“就是!”
对于老大媳妇的低情商行为,季清付之冷漠一笑。
老太太还想僵持,不肯点头同意,陈青岩见状,抓住的季清的手腕,拔腿就往外走。
这下,老太太是真吓到了。
“一千就一千!”对着陈青岩停住的背影,她咬牙切齿的吼道,“我救了个白眼狼,我认了!”
陈青岩转身,看向支书“我现在身上没那么多钱,等我到了嘉城市那边,给汇到这边邮局,麻烦支书,你给我们今天的事写个见证书。”
老太太都同意了,支书自然没二话,当即点头“成,我这就写。”
见证书内容很简单,陈青岩给钱给地还养育之恩,老太太自愿与陈青岩断绝母子关系,从今往后再无瓜葛,在场所有人皆为见证。
陈青岩的户口早就随着工作转到嘉城市去了,跟老太太不在一个户口本上,这一点就不必再弄了。
在见证书上按完手印,老太太还是不依不饶“不行,你得把钱给了才能走,你这一走万一不给钱了,我上哪儿找你去?”
陈青岩“……”
季清“我们以后还是会回村里的,这种言而无信的事情我们是不会做的,再说了,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脑子里想的全是那些歪主意?”
看老太太这么烦人,季清压低声音问陈青岩“要不咱们从镇上铺子拿了钱给她?”
她是一分一秒都不想和老太太有瓜葛了,看陈青岩也是如此想法,一千块钱不算太多,她的铺子里是能拿出来的,她想帮陈青岩这个忙。
却不料,陈青岩摇摇头,拒绝了这个提议。
“这是我该出的钱,不该从你铺子里拿。再者,让他们知道你铺子里有那么多钱,以后万一惦记上你的铺子,平白给你添麻烦。”
陈青岩这话说得很有道理,季清不禁收起念头。
陈青岩面向支书开口“一千块我会汇过来的,我会在汇款单上写上支书和大哥两个人的名字,到时候就你们两个去邮局取,也是个见证。”
季清也说“别担心我们不给钱了,我还跟咱们村合作了生意呢,支书你信得过我吧?”
支书“信得过。”
陈老大也连忙开口“有支书作保,肯定靠谱。”
这事就这么说定了,陈青岩和季清一起推着自行车走出陈家大门,他本想最后对着陈家大门磕三个头,却不料老太太蹬蹬蹬跑去,拿出一把扫帚,对着陈青岩和季清开始扫地。
霎时尘土四起,呛得人直咳嗽。
大队长一看就气着了,捂着嘴骂老太太“人走不扫地,陈老婆子你干的这什么晦气事!”
村里有不成文的习俗,有人离开的时候是不能扫地的,这寓意着扫地出门,从风水上来说对要走的那个人极其不好,会沾染晦气。
老太太本就是故意要将陈青岩扫地出门,她才不听大队长说的呢,继续大扫特扫,扫的尘土飞扬。
陈青岩气得冷笑,也不磕头了,跨上自行车,踩下脚蹬子扬长而去,季清也跨上自行车,踩着脚蹬子追陈青岩去了。
一想到从今往后,再也没有老太太这个烦死人的累赘,季清感觉身体都轻了,踩脚蹬子都更有力气了!
……
既然陈青岩和季清都走了,大家伙也都骂骂咧咧散了。
王大媳妇转了一圈,最后在一个草垛里找到二傻子,把糖和吃的给他,今天二傻子发挥的比她教的还好,表现很让她满意。
一开始她还担心二傻子记不住那些话呢,现在看来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二傻子吃着糖高兴的嘿嘿笑,吃完了喊一句“人走不扫地,陈老婆子你干的这什么晦气事!”
王大媳妇摇头笑笑,突然觉得二傻子记性这么好,说不定没大家以为的那么傻,只不过所有人都说他傻,这个认知也影响到了二傻子自己,让他做出许多傻子才会做出的行径。
于是,她对二傻子说“回家去,让你爹娘教你认字,跟你爹娘说,你要学种地,要学着自己做事情。”
二傻子吃完糖心情好极了,嗯嗯啊啊着跑去找娘了。
而不远处,支书和大队长看到这一幕,已然明白了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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