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冬冬没有避讳,只是面无表情的坐在那接听电话。
电话里是妈妈温和又虚弱的声音“钻戒选好了吗?一辈子就带一次的,选个自己喜欢的。”
听到这句话,刘冬冬嘴角抿紧,低头时流露一抹凄凉、痛楚。
一辈子一次,选自己喜欢的?
为什么这话如此讽刺,莫名心酸呢?
短短几秒钟,当她再抬起头的时候,嘴角勾起,是富二代们一贯的娇奢感。
“就那个奥本海默蓝钻吧,一个亿,让他去给我买吧!不花点血本,我可不嫁,呵呵……”
一阵轻笑,看似得意、炫耀,实际她很想哭。
女儿出嫁,这样的大喜事,这样的高富门第,但母亲的声音通过电话传来,丝毫听不出什么高兴。
只有良久的叹息,“唉……你喜欢就好。冬冬,婚期定下来了,不要再出什么变故。”
“妈,多虑了,能有什么变故。”
“冬冬啊,妈这辈子活的太悲哀、太失败,唯一的成就就是你和你哥。妈活不了多久,死前就想看你风风光光的嫁人,把所有人都比下去,绝不能让小人得志!你和你哥就是我一生的心血……”
“妈,又开始瞎说了,医生说你身体没事,就整天胡思乱想的。”
电话那端又是一阵沉默和叹息。
“冬冬,明天就早点回来吧,以后……别再跟那个唱歌的见面了。”
刘冬冬倚在靠背上,一手听着电话,一手摩梭着热茶杯。
她对面就坐着吕泽,很近,又很遥远……
他望着她,而她只垂眸看着手中的茶杯,淡淡一笑。
她对待母亲的语气很温柔,很乖顺。妈妈病重,时日无多,做女儿不该跟她吵嘴、顶撞。
“妈,我知道了,今天就最后一次,可以吗?……妈,挂电话吧,好吗?”
“嗯,好孩子,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电话挂断……
这个电话什么意思?别说当事人心里明镜,就连余秋、方景宇这种毫不知情的陌生人,此刻都听明白了。
这个电话刘冬冬公开来接,就是说给吕泽听的,把他的最后一线希望也灭了。
今日就是他们两个最后一次见面,此去经年,“一入侯门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本来赵小萌还张罗着今晚再战麻将,刘冬冬也说要领教一下秋姐的厉害。
可是这通电话结束,气氛就玩不起来了。
赵小萌的心情都被感染的很低落,何况刘冬冬呢?再强颜欢笑去打麻将也没什么意义。
一时间,大厅里谁都不说话。
半晌后,吕泽清澈幽沉的声音开口“这有钢琴,我给大家弹唱一段吧!”
“呃,好呀!”
“好”
众人心照不宣,鼓掌欢迎,其实心里都明白他是弹给刘冬冬听的。
美妙的琴声从指尖流泻而出,似丝丝细流,漫过心间,优美舒缓……
音乐比现实美好太多,充满梦幻,遥不可及。
琴声是心灵的复活,揪动着人心进入肺腑,荡人心魄,身入暗夜,有无尽的情愫漫向天际……
吕泽坐在钢琴旁,悠扬弹奏伴着他的歌声,深情、忧伤。
“夜深沉,梦一场,梦见你白发苍苍,说要带我去流浪。我不犹豫就随你去天堂,宁愿用这一生等你发现,我一直在你身旁从未走远……”
这歌太忧伤了,他的眼眶红了,泪花在打转。
众人都不觉的低下头,默默看着自己的茶杯,听着钢琴的低泣。
只有刘冬冬一人靠在椅背上,凝视着弹钢琴的人,听他诉说的衷情,看他滴落的泪水。
可是她给他的回复,只能是心似湖面,平静无波……
(这女人厉害吧?物极必反,越是不哭不闹、闷不作声,那后期的爆发力才惊人的强悍!)
吕泽转头时,二人相视,他对她微笑了一下,曲调一转变成温暖真挚的祝福。
“愿你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安然无恙,愿你的冬天永远不缺暖阳,愿你的明天不再经历雨打风霜,愿你的未来永远热泪盈眶……愿你在60岁的时候他陪你看看夕阳,愿你在冬天有他披件衣裳,愿幸福长久有他伴你身旁……”
歌毕,吕泽轻轻合上钢琴,微笑站起来,一如往常谦谦温润。
“这两天跟大家一起旅行很愉快的,明天还有事,我就今天下山了。”
众人一愕。
刘冬冬没说话,其他人都不熟,更不好说什么。
只能赵小萌挽留“啊?这么晚别走了……”
吕泽“不晚,坐索道到半山腰,然后走一会儿,天黑前就能到山底。”
赵小萌看一眼刘冬冬,只有她的话吕泽才会听,但是刘冬冬没有一句挽留。
吕泽“没关系,那我这就跟大家告辞了,我去拿背包,你们请便,玩牌吧。”
10分钟后,吕泽拿着背包下来,微笑着跟众人挥手告别。
刘冬冬跟出去送他,两人沉默着一路走到索道口。
天空是淡淡的灰暗,冷风吹着满天的愁云。
他停住转身说“冬冬,回去吧,这里很冷……”
一路上,风一次又一次的吹乱了她鬓边的发丝,但她没有理会。到这一刻,才伸手勾掖在耳后,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不冷,等你走远了,我就回去了。”
吕泽最后一次凝视着她,忧愁尽在眉眼间。
“你早就对我说过,你有婚约在身,我们两个不可能……我心里明知道,可还是控制不住。就像一个美梦,自欺欺人也好……”
说到这的时候,他语涩哽咽了“看到你的未婚夫,看到你们手牵手,我很嫉妒,很痛苦,却又替你开心。因为他对你很好,处事待人也很宽容,你嫁给他很好……我能安心,也会死心,真的!真的!”
他伸臂将她抱住,紧紧的抱住。
两个人相识4年,一直以朋友相待,他从未有越举冒犯之时,今天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那天,你让我抱你,我现在抱了……冬冬……祝你们幸福,再见……”
她的脸抵在他肩膀上,终于留下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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