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尚伟的一番话,算是非常尖锐了。
直接把问题最关键的点给摆了出来。
这些年来,王达集团蒸蒸日上,每年年底给股东们的红利,几乎是逐年增长,而且的增长的幅度都不小。
可是这些钱都是与股市上的股票价格和对应年份的集团总营收挂钩的,不存在什么暗箱操作。
给多给少,都是按照股东合同里各自占据的比例来分配。
股东们的钱分完,集团年净利润里剩下的那部分,就基本全都落入了王庭父子的口袋里,当然,这一部分同样也是按照集团股份的架构来分配的。
他们父子拿得再多,也没人会觉得不对。
可漏税偷税的款子,却不在集团净利润里面,甚至都不会体现在集团营收报表里,完全属于黑色的资金。
这一笔资金,除了王庭之外,像他们这些平日里不参与集团事务,只在年底拿分红的股东们,一分钱都瓜分不到。
所以,如今集团税务上出了事,要掏钱,也是靠偷税漏税吃得满脑肥肠的王庭自己掏钱,指望他们这些没吃肉,连汤都没喝到一口的股东们掏钱,显然是不可能。
王尚伟的话得到了在场几乎所有股东的支持。
“王总,尚伟兄弟说得对啊,公司是你在负责运营,我们根本不知道你还指使下面的人在税务上做了手脚,这笔钱去了哪儿想必也不用我们多说了,这时候你没道理让我们帮你出这笔钱啊。”
“是啊是啊,这些年集团效益那么好,王总你是吃大头的,总不至于这些我们没伸手的钱,也要我们来补吧?”
“哼,有好处的时候吃独食,坏事了就想着让大家帮忙兜底,这天底下,恐怕没这么美的事。”
……
有人语气委婉,也有人口吻充满火气。
刚刚‘振作’起来的王庭望着这一幕,心里并不意外,不过多少还是有些恼火。
偷、漏缴的税款,的确是没分给这些人,可是,集团这些年每年给他们的分红,从来都只多不少,逢年过节都会给他们包上大红包。
这些钱难道都是大风刮来的?
只不过,这种话现在是无法说出来的。
王庭知道他现在不能得罪这些人,毕竟在税务上做手脚这种事,事先他也没知会这些家伙,所以他的确站不住脚。
指望让这帮人帮忙补缴税款,这是没希望的了。
王庭深呼吸了一次,压下心里的不爽,转而用一副恳求的口吻说道“诸位兄弟,都消消火,我当然清楚这税款上的事情是我一个人的错,不能让大家伙来一起承受损失。
我今天也把话说明白了,这些漏缴的税款,将来补缴上去的时候,包括罚款在内,我王庭一分钱都不用你们掏。
可是,如今集团在股市上面临的情况你们应该都知晓,我现在需要钱来稳住公司的股票。
不然的话,继续这样节节败退下去,大家伙手里的股份,迟早都得被外面的金融操盘手做空,变成一堆毫无价值的废纸。”
说到这里,王庭环视了一圈,目光依次从众人的面孔上扫过,最后起身,拿起面前的酒水,给自己满了一杯,然后遥遥一敬“我王庭,先在这里,谢过大家了。”
话落,便一饮而尽。
王尚伟和其余股东见此,面色都有些阴晴不定。
因为王庭这是在变相的逼宫啊!
这就好比有人找你借钱。
对方开口之后,你都还没答应要不要借,对方就一脸热切的上来搂着你肩膀,然后自顾自的倒了杯酒,来一句好兄弟一口闷,我先干你随意,总之就是默认你已经要借钱给他了。
有够不要脸的。
喝完酒的王庭,放下手里的杯子后,便静静的望着众人,似乎是在等着大家拿钱表态。
包房里陷入短暂的安静。
大家都坐在椅子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人愿意先开口。
其中一名顶着光头,满身江湖豪气的股东大抵是觉得这样冷场,实在是尴尬,而且也不怎么够江湖义气。他抬手在自己光溜溜的脑袋上摩挲了几下,轻咳了一声便打算开口。
可就在他刚刚张嘴的时候,有人比他快了一步——
“王总,你看,今天时间也不早了,大家刚刚喝了不少酒,现在脑子都晕乎乎的,你说的这个事儿呢,我们都知道它的严重性,可这毕竟是要往外拿钱的。
那股市里杀人不见血,尤其咱们王达集团体量又这么大,等闲几百万上千万的,丢进去连个水花儿也翻不起来。
我们大家伙也想让公司尽快恢复正常,所以这钱就算要出,肯定也是一笔天文数字。所以……要不然你看,多少给我们一点儿时间,让我们大家伙商量商量?”
抢先一步开口的王尚伟,用这番极其圆滑的说辞,堵住了王庭的嘴。
更重要的是,其他股东听到他这么说,也都觉得是这个理儿。
总不能你王庭是董事长,说让大家伙掏钱,大家伙就要掏钱吧?
这公司都到今天这一步,几乎都是你王庭父子俩作出来的,外面流传的那些‘负面消息’,桩桩件件都跟你们父子俩有关。
要让他们掏钱,也得给点时间考虑一下。
不能稀里糊涂的往外掏。
一时间,眼看着众人都附和这王尚伟的说辞,王庭心里是气儿不打一处来。
他脸色格外难看,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又硬生生憋了回去,最终,只能阴沉着脸又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就杯子重重砸在桌面上,带着几分怒气道
“那就拜托几位尽快考虑,商场如战场,多耽搁一分钟,就多一分危险,想必你们也不愿意看到王达集团破产倒闭吧?”
众人面面相觑,没人应声。
王庭冷哼了声“言尽于此,我还有事,就不耽搁你们商量正事了,告辞!”
说罢,王庭拿起自己的手机和皮包,转身大踏步的朝着门口走去,包厢的大门被他嘭的一声重重砸回去,仿佛在宣泄着他心中的无尽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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