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佩的大脑一片空白,浑身一阵阵燥热,微阖的睫毛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紧张不停地抖动。她感觉全身的血液似乎已经停止了流动,整个身体也像被一股神秘的力量卡住了一样僵硬地挺括着一动不动。
“小姐姐你怎么了?你快看着我。”
耳边传来子昂急促无助的呼唤声。子佩猛地睁开双眼,只见子昂手足无措地站在对面,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眉宇间满是担忧焦虑。
原来又是自己的臆想,原来又一次经历了失望。
子佩重重呼出了一口气,抖擞起精神。她知道只有自己情绪饱满了,子昂的世界才会艳阳高照。
“我很好呀,吓着你了吧!”子佩嘴角上扬给了子昂一个大大的拥抱。然后从身后的门上摘下背包跨在肩头,故作嗔怪状说“看清我今天的样子了吧?要认真画哟,回来我可是要检查的。”
见子佩安然无恙,子昂一扫脸上的担忧,如释重负般憨憨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子佩也悄悄松了一口气。可是当她看到子昂脸上洋溢着的简单恬然的快乐时,内心又充满了愧疚。最伤心的事情就是,看着你傻笑,我却无能为力。
这份感伤叶子佩只能默默承受,
因为耽误了出门的时间,叶子佩一路小跑来到配送站。来不及休息一下,挽起袖子开始了分拣工作。因为大家都是临时工,工资也是按日结算,所以平素里大家都是各干各的很少交流。
“喂,丫头,你来晚了还不知道吧。”
子佩正忙着蔬菜装袋忽然感觉胳膊肘被人轻轻杵了一下,她一惊回头看去,一个短发黝黑皮肤的中年女人正冲自己挤眉弄眼,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
“哦?”子佩放下手里的活,疑惑地看着女人。
“这个配送站马上要被取缔了,刚宣布,你来晚了没听到。”女人小声嘀咕。
“为什么?”子佩吃惊不小,想想自己来这里工作才不过半个月就碰上这种糟糕的事情,心头不免有些沮丧。
“听说疫情期间为了安全要集中配送,像咱们这样的小配送站都要被取缔。”
听了女人的话,子佩的心头布满了愁云。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工作可是她和子昂生活的全部来源,在自己还没有找到其他更好的工作之前,她是非常依赖这份工作的。
“喂,有个活你干不干?”女人凑到子佩身边低声说,“一次五百,这可抵上在这儿干一个星期的收入了。”
“什么活……能一次赚这么多?”
女人极具诱惑的眼神让子佩的内心充满好奇。
见子佩感兴趣,女人又凑近一步几乎挨到了子佩的身体。
“卖血。”女人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两个字。
“卖血?这可是违法的!”子佩惊悚地望着女人的脸。
“什么违反不违法,赚钱是王道。”女人脸上挂着鄙夷的笑,“再说抽的是自己的血,不偷不抢违哪门子的法?!这样的机会可不是总有,看你这丫头不错才告诉你的,去不去由你。要是想去,明天上午十点在长江路口的那个街心花园等我。”说着女人闪向一旁,若无其事地继续手里的活。
子佩望着女人厚实的背影不寒而栗,心想真是人不可貌相呀,看她面相淳朴,不曾想还干着见不得人的勾当。子佩继续忙碌手里的活,不再看女人一眼,也不再给她接近自己的机会,以免她对自己还存有幻想。
上午十点多钟所有单据的配送工作结束后,果然像哪个女人所说,这是最后一次配送分拣工作。本来也都是临时工的性质,所以大家也没有什么抱怨,在领取了各自的工资后鸟兽散了。
叶子佩边往家走边琢磨着下一个工作要往哪里找不能上整天的班,不能上夜班,不能离家太远,最好可以带上子昂一起工作……到哪里去找这样量身定做的工作呀?!子佩不由得长叹一声,有些心灰意冷,也感到了身心疲惫。
太阳已经升到了头顶,今天的天气不错。子佩感觉每一个经过自己身边的人都笑盈盈的身心愉悦,充满快乐。只有自己闷闷不乐,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哎!老天爷,我是不是天底下唯一郁郁寡欢的人?子佩停止脚步,仰头望向天空,明艳艳的阳光晃得她睁不开眼睛,却照不进她的内心。她感觉自己好累,此刻她似乎不是走在平坦笔直的大路而是攀登在巉岩林立的山间。
忽然的消沉萎靡令子佩浑身无力,也许是春天的阳光本来就让人有一种久违的慵懒,子佩颓然坐在了道边的石凳上,放空了自己的大脑。她静静地沐浴在和煦的暖阳中,用力闻着阳光的味道。眯起眼睛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看,这对她来说是一种奢侈的享受。
不知坐了多久,哐……哐……哐……几声沉闷的钟声从远处传来,子佩猛地睁开眼睛,浑身一颤。她知道那是附近旧火车站建筑上的大钟,每个整点都要敲钟。
糟糕!中午十二点了,我居然还坐在这里。子昂,子昂岂不是要饿坏了。慌乱中叶叶子佩撒腿往出租屋奔去。
当她气喘吁吁赶回到住处时,隔着房门听到屋里面一阵乒乒乓乓的打斗声,夹杂着物品落地损毁的声音,男人的咆哮声,女人的尖叫声。
叶子佩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儿,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来不及拿钥匙,子佩用力敲门,可是没人理会,里面的打斗愈演愈烈,完全盖住了她敲门的声音。
这时身后忽然传来开门的声音,子佩急忙回头看,是对门邻居老夫妻颤颤巍巍站在门里,伸长了脖颈望着自己,显然巨大的打斗声也惊扰到了他们。
“姑娘,快开门看看吧,打了有一会儿了,可别出什么事情呀!”老爷爷嘶哑着嗓子提醒子佩赶快拿出钥匙开门,担心时间久了发生什么意外。
好的好的。子佩一面回答一面慌乱地在挎包里寻找钥匙,可越是着急就越找不到。她的心怦怦直跳,浑身燥热,手心里却冷汗涔涔。
正在这时,屋里忽然传来一声痛苦的鸣叫,子佩的神经一跳,像泥塑一样呆住了,因为她清晰地听出那是宋子昂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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