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昂处理完手头的一堆文件已经快十一点了。他打电话叫来秘书小张,告诉她自己下午不在公司,吩咐她把自己刚刚签署的文件报告复印后分发到各部门。
奇怪,就要当新郎官的人怎么看不出一丁点的喜庆?小张望着子昂疲惫的背影心里默默嘀咕。
宋子昂无法高兴起来,姐姐子玥的病情像石头一样压在他的心头,令他要窒息般的难受。那天从周希瑞那里得知子玥得了胰腺癌,震惊之余心情糟糕透了,他不相信这是真的,这样的灾难怎么落在自己家人尤其是自己最爱的姐姐头上?!这绝不可能。于是第二天他推掉了所有的工作带子玥去医院做了一次全面的检查。
结果是他不愿也不想看到的结果,医生告诉他子玥的病情发展得很快,已经是中晚期了,埋怨为什么没有早些时间来看医生。
听了医生的话,宋子昂的内心除了惭愧就是内疚。
医生,我们现在立刻住院手术可以吗?子昂祈求地注视医生。
没必要了,住院也是辅助治疗,于事无补!医生无奈摇头。
可这是医院,你是医生,救死扶伤不是你们的天职吗?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你怎么这么冷酷,这么无情!那是一条生命,怎么能轻言放弃!求你救我姐姐,她还不到三十岁,他还有两个小孩,你不能这样对待她
子昂发疯一样摇撼着医生的身体,直到把医生的眼镜摇到了办公桌上。
“对不起,我无能为力,我只是个医生,不是万能的救世主。”医生一边摇头一边拾起眼镜重新架到鼻梁上。
子昂的大脑一片空白,想到要不是近些日子和周希瑞的纷扰搅得自己心神不定的,稍微关心一下姐姐也许能尽早发现她的异常,也不至于拖到现在耽误了治疗最佳时期。他自责地想杀掉自己,也想立刻揪住吴凯的衣领再狠狠地揍他一顿。
宋子昂看着静座在医院走廊长椅上骨瘦如柴的子玥心如刀绞,消瘦的身材使她的长裙显得异常宽大空荡。温婉善良的姐姐怎么摊上了这个病?从他记事开始姐姐从来是与世无争没有做过一件害人的事,她是父母眼中的乖乖女,规规矩矩的上学,规规矩矩的谈恋爱,规规矩矩的听从父母安排。大学一毕业就回到父母身边帮助他们处理自家工厂的繁杂琐事,然后规规矩矩的结婚生子,从没有听她抱怨过一句话。
老天真是不公平,你已经让她失去了婚姻的美满,现在又要夺走她的生命,她做了什么让你如此嫉妒,步步紧逼?!子昂仰天长叹。
或是上天在惩罚我?惩罚我生命在此之前享受的逍遥自在近乎奢侈的日子?想想过去每一天都是幸福的加法,而现在厄运接踪而至,老天爷这是要逐个捉走自己身边最爱人的节奏呀。
想到这儿一股苍凉慢慢地从心头涌出,子昂靠着医院雪白的墙壁站了好一会儿不想动一下,直到从眼前的玻璃隔断上看到子玥拖着沉重的脚步疲倦地向自己走来。
“姐。”子昂勉强地笑。
“医生怎么说?”子玥显得有气无力。
“没什么了,医生说你太瘦了,有些营养不良。这会影响你抑郁症的治疗,精神上的疾病要有好的体魄支撑。姐,你以后要多吃饭,好好睡觉,还要多晒太阳。”
说着说着子昂忽然感到喉咙有些哽咽眼圈发热,慌忙蹲下身体“哎!新买的鞋子不太跟脚总是松松垮垮的感觉,看来以后还是买不用系鞋带的鞋子比较省事。”
“你呀,从小就不会系鞋带,总是被自己的鞋带绊倒。”子玥说着也蹲下了身体,“再给你系一次,看好了我是怎么系牢的。”
当子玥有些吃力地站起身时看到了子昂噙在眼中的泪花。
“多大了还哭鼻子?!小时候替你系了多少次鞋带也没见你感动过!”
“姐,要是我们永远不长大该多好。”子昂抬手拭了一下眼角抽泣着说。
看到子玥投向自己怜惜的目光,子昂内心无比惆怅内疚。儿时跟在姐姐身后无忧无虑奔跑,每天都像过节一样快乐的日子浮现在眼前。那时的姐姐健康,漂亮,活泼又可爱,像盛夏中欢快生长的向日葵,永远面带笑容追逐着阳光。又像一只草坪上奔跑的狡兔,灵动又矫健。
可是现在她的世界失去了三原色,只剩下了让人哀伤的灰色。而且一蹲一起都要气喘吁吁,痛苦而煎熬。子昂默默对自己说,保护姐姐不让她再受到任何的伤害,尽可能心情舒畅地度过剩下的日子。
此刻在子玥似要枯竭的生命面前他感到自己的婚姻生活是否幸福已经微不足道了,他要做的是努力帮助姐姐在她生命的最后日子里重拾她生命中本该拥有的那份姹紫嫣红。为此,他将不惜一切。
“姐,既然来医院了,不如我们住医院治疗一段时间,对你的抑郁症也许有帮助。”子昂试探着问,他想让子玥住院治疗,哪怕像医生说的那样无济于事他也要试一试。
“傻瓜,不疼不痒的住什么院!再说即使住院也应该住精神病院呀。”子玥揶揄的笑,“还有他几天都不回家了,我要是再住院,那大宝二宝可真的成了没爹没娘的娃了。走,回家吧!”
子玥说的轻松,可子昂观察到姐姐的手时不时放在左腹上,眉头微蹙。拒不住院,她是知道了自己的病情了吗?子昂还注意到姐姐对自己提起吴凯时不再称其你姐夫如何如何,而是改为了他如何如何。可怜的姐姐,她的心已死却倔强地撑着自尊和羸弱的躯体,让人看了痛惜又难过。
从医院出来,子昂载着子玥回到了宋家。
“还是回家好,味道都不一样。”子玥走下车深深地吸了一口花园中的空气。
忽然她看到了墙角树荫下猛吸烟卷的吴凯,子昂也同时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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