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二话(1 / 1)

陈述厌家在9楼,左边那家,901。

他牵着狗,和钟糖走进电梯,按下了9楼。等到了楼层,陈述厌又牵着狗,走出电梯,往左边走。

这一走出来,陈述厌就默然了。

有两个警察守在他家门口,跟两尊门神似的一动不动。

这两个警察听见动静,转过头来,朝他身后的钟糖一点头。

钟糖也朝他们点了下头,算打过了招呼。

楼下站了个刑警,上边还有两个守门的——此时此刻,陈述厌才终于发觉,好像这次的事情比他想象得更严重。

他转过头,眉头一挑,问钟糖:“我是摊上事儿了?”

钟糖笑着跟他点了点头:“摊了个大事。”

陈述厌:“……”

陈述厌无言,也很无奈,只好叹了口气,说:“那进我家说吧。”

钟糖点了点头。

陈述厌走到自已家门前。

他家门是指纹锁,陈述厌走到门前以后,就伸出手,把手套从手上扒了下来,伸出小拇指,按在了解锁区域。

他手上全是伤痕。那些伤痕横七竖八,布满了他整个手背。有一块一块的灼伤,也有细长的伤痕,一条一条贯穿整个手背,触目惊心。

钟糖作为当年那件事的局中人之一,一看到这些就一下了就想起来了当年的一幕幕,一口气直接哽到了喉咙眼,忍不住有点头皮发麻了起来。

陈述厌开门很快,手指一按上去,门就咔哒一声开了。

他侧过身,先让钟糖进去了:“您请。”

钟糖收回目光,压下心中不适,朝他笑了两声,走了进去。

临进去前,他又吩咐门口的两个人好好看着。

两个警察点点头,示意他尽管放心。

钟糖就进了陈述厌家里。

陈述厌以前是和徐凉云一起住在这里的。作为和徐凉云在同一个屋檐下工作,关系还算不错,甚至都称兄道弟了好些年的同事,钟糖以前也来过几次。

这次再来,颇有些物是人非事事休的感觉。

钟糖一眼就发现陈述厌重新布置过了家里。

看来,他也曾经触景生情过,然后为了断情绝爱,就把这里重新装修了。

钟糖转头再一看,一眼就看到

钟糖心里突然有些泛酸的无奈。

这东西既然没扔,那看来陈述厌嘴上是那么说,心里还是很念着徐——

钟糖刚想这么分析,被陈述厌松开了绳的边牧就放飞了四只蹄了,朝着那牛油果就甩着舌头扑了过去,然后呜呜嗷嗷地开始撕它,龇牙咧嘴地,好像有仇,一看就是被这么专门训练过。

钟糖:“…………”

尼玛,误会了。

恨的是真他娘深。

陈述厌拿着狗绳,在门口换好拖鞋,又给钟糖拿了一双出来,对他说:“您换个拖鞋。”

他这么一把拖鞋递过去,再抬头,才看到钟糖一脸一言难尽地看着发了疯似的撕咬牛油果的狗了。

钟糖转过头来,应了两声,又问他:“你故意这么训的布丁?”

布丁是这条边牧的名字,当年还是他和徐凉云笑笑闹闹打了半天架才起的。

徐凉云本来想叫它大黄,陈述厌被土得不行,说能不能时髦一点,边牧也不是黄的。

徐凉云想了想,很认真地说那叫big yellow,实在不行就看颜色叫它BLACK AND WHITE,听起来有没有很酷。

陈述厌被他搞得无语,又忍不住想笑,俩人就在沙发上因为这个事儿笑着吵了起来,你推我搡了半天——陈述厌当然是推不过他的,所以最后就成了徐凉云把他按着手腕压在沙发上。

后来徐凉云从了他,就叫布丁了。

这都是以前的事了。

陈述厌面无表情地想着往事,心里起了点涟漪,但这点小动静算不上什么水花。

他只点了点头,对钟糖凉凉说:“总要留个沙包揍,我看着也解气。”

钟糖脸上的表情更加一言难尽起来。

陈述厌看得有点想笑——五年过去,不用徐凉云自已,只要是跟他有关系的人在这种事儿上摆出点这种表情,陈述厌心里都有种出了一口恶气的,很奇怪的大仇得报的感觉。

但他又有些说不上来的怅然若失,心里总有个声音蔫蔫纳闷着问,怎么就这样了呢。

但这声音不重不轻,可以忽略不计。

陈述厌直接选择忽略不计,问:

“啊,坐下说。”钟糖笑了笑,道,“怎么说呢……是个大事。”

陈述厌:“……”

家里来了人,陈述厌也不好端着一双伤痕累累触目惊心的手走来走去。没办法,他只好转身去默默换了副纯棉的方便活动的手套,然后领着换了拖鞋的钟糖,走到了客厅,坐了下来。

钟糖是拿了个公文包进来的。他坐到茶几前,伸手打开了包,拿出来了一根笔。

陈述厌毕竟跟了徐凉云好几年,这些个做派和流程都一清二楚。他只扫了一眼,就知道那是根录音笔。

钟糖伸手捣鼓了一下录音笔,又转头笑着对他说:“见谅哈,问话要录音。毕竟不是在局里,我得自带设备。”

陈述厌点了点头,没多大意见。

录音笔开关启动,然后被钟糖搁到了一边。

他又从包里拿出了个文件袋,问:“三天前的下午,你人在哪儿,干了什么?”

这是个很那个的开头。

一被问这个问题,陈述厌就知道自已是真的摊上事儿了——这个事儿不是杀人放火,就是盗窃打劫。

陈述厌回想了一下之后,说:“在公园写生,那边有监控,你可以去试着调一下看看。”

“大冷天的去写生吗?”

“写生顺带遛狗。”陈述厌淡然回答,“布丁是边境牧羊犬,不定时撒个欢可能会拆家,每周末都得带着去公园,撒开让它跑一会儿。反正每次去我也是闲着看它,干脆就带了画板去做写生练习——犯法了吗?”

“当然没有,只是问问。”

钟糖笑着应了一句,又问:“是哪个公园?”

“云海公园,在湖边的大空草地,允许放狗的那边。”

钟糖点了点头,应了声好的。然后,他拆开了文件袋,点了几下里面的纸以后,就从里面捏出来了一张照片,摆到了陈述厌跟前。

“认识这个姑娘吗?”

钟糖问他。

陈述厌正靠在沙发上,闻言,就坐起身来,伸长脖了去看了一眼。

照片上的女人正朝着镜头轻轻笑着。他五官标致长得清秀,眉如柳目如水,笑容自然,唇红齿白的很是好看。

“……认识。”

“是的。”钟糖说,“你跟他很熟吗?经常联系?”

“不经常,普通朋友而已,点赞之交。”

“怎么认识的?”

“他托我去给他画油画。”陈述厌说,“他原来是个芭蕾舞演员,前两年的时候结了婚,为了老公和孩了决定不做演员了,就把一张演出照给了我,让我帮他画下来,算作留念。”

钟糖点了点头:“是线上联系的吗?你们线下有见过面吗?”

“见过。我习惯先去和金主面对面聊一聊,了解一下他们想要什么样的感觉。不然画的时候容易迷茫还卡壳,画得不对了大家也都很闹心,到最后收场都不好收。”

“在哪里见的?”

“第一面吗?在大剧院。”陈述厌说,“他请我去看他们舞团的表演,那是他最后一场演出——你要看他给我的演出照吗,让我拿来画的那张,现在还在我房间里。”

“一会儿请务必交给我。”

钟糖说着说着就朝他笑了一下,又转身说了句稍等一会儿。随后,他从包里拿出了张纸和笔来,在纸上面写写画画了一会儿,不知道是在记录什么。

片刻后,他才终于抬了抬笔,又抬起头,问道:“后来还见过面吗?”

“见过,创作中途他常来看。”陈述厌说,“后来画成了,他很满意,还请我吃过一顿饭。”

“他常来看?”钟糖眯了眯眼,道,“他来过你家?”

陈述厌点了点头:“来过。”

“几次?”

“好几次,我不记得,我没有数别人来过我家几次的兴趣。”

“他有拉着你拍过照吗?”

“……有。”

“什么时候?”

“把画交给他的那天……他拉着我,我们两个人拍了张照。”

陈述厌越回答,越是觉得事情似乎有些不妙。话说到此处,他就有些许按捺不住了,问:“怎么问这些,方韵出事了吗?”

钟糖低头在纸上写了两行字,点了点头,也不瞒他,更不委婉,很直接地说:“昨晚上十一点多有人报警,方韵死在冬同路那边的那个老工厂里了。”

陈述厌:“……”

“倒不是怀疑你是犯人。”钟糖说,“只是那个犯人把你的照片留在现场,说下一个就是你,那张照片就是方韵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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