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寒宫,空旷冷清。
楚逸坐在青石台阶上,右手端着通体透明的玉杯,头靠石柱,凝视夜空。
从他住下那一刻没多久,变会有一道神识从他身上经过。
“这个周慕岩,怎么就这么爱打探人隐私?”楚逸心里嘀咕起来,有她这么个厉害的师姐躲在身后偷窥,还真有许多事情不方便做。但这也是人之常情,突然之间多了个师弟,做师姐的心里肯定会有想法。
毕竟,宗主的位子也多了个竞争对手。
他对这个位子没兴趣,但周慕岩会不会往这方面去想,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广寒宫里储藏了上百坛的美酒,这也算是意外惊喜。
月下独酌,花间自醉。
在他身旁,摆放着一坛酒。坛中只剩下五分之一不到。
此时,有点微醺,这种似醒非醒的感觉,非常奇妙。
可以忘却忧愁,但又无法真正割舍。
天上一轮明月。
月光下,你是否也如我举头望月?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楚逸心中苦楚,自顾又喝了一大口。再望月,有云来,遮月。
“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楚逸苦笑道。
不远处,周慕岩站在那儿,注视着,眼中闪过疑惑。
“师姐,来都来了,不如坐下来一起喝酒?”楚逸扭头朝身后望去,笑吟吟道。
周慕岩沉吟片刻,还是走了过去,坐到他身边,拿起酒坛,就猛喝一口。
女子如此喝酒,这姿势,霸气!
“还是师姐,豪气冲天!”楚逸忍不住赞道。
周慕岩放下酒坛,吐出一口浊气,冷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楚逸微微一怔,没料到她问的这么直接。不过,他既然选择留下来,说到底还是对苦菜的信任。苦菜既然把如此重要的东西送给他,自然是有其用意。或者,就是考虑到哪天遇到困难,有了这穿心锁,掩月宗必定会护着他。
只不过,苦菜或许没有料到,他自己主动来到掩月宗,然后就这么成为宗主的关门弟子。
世事难料,难料世事!
“师姐,师父既然收我为徒,自然是有其用意,你又何必执着于真相。”楚逸淡淡道。
周慕岩蹙眉道:“你果然不是张天华。”
楚逸望向她那冷若冰霜的脸,突然咧嘴笑了起来,道:“如果师姐多笑一笑,说不定,这广寒宫里处处是春意盎然,百花齐放。”
周慕岩平常高高在上,何曾听过男子对她的赞美之言,一时间还真有点不适应。
密室里,欧阳明玥会心一笑,喃喃道:“师姐,难不成你是被这小子花言巧语给迷惑了,才把穿心锁送于他?”
“不过,也罢。这宗主之位原本就属于你。你既然派他来了,我又何必再执着,只希望你没有看错人啊!”
月上中天,楚逸身旁已经有了三个空酒坛。
此时的他,躺在冰凉的青石板上,满嘴的酒气,却不知为何,今夜如此的让他放松,又如此的让他伤感。
“穷愁千万端,美酒三百杯;愁多酒虽少,酒倾愁不来。”
说完这句话,醉意如潮水涌来,慢慢昏睡过去。
月光之下,他的脸上还有醉酒的红晕,呼气均匀,似乎睡的很香。只是,眉头偶尔皱起,然后又舒展起来...
周慕岩虽有些醉意,但这次她没有用真元化解,而是带着这份醉意,坐在那儿,静静看着眼前的夜景。
夜风徐徐,偶尔传来远处的松涛声。
静谧的夜晚。
她第一次感到孤独的滋味。
她是圣女,她是修道天才。但她的世界里,除了自己的师父,就再也没有人。
曾经不渴望登上最高峰。
可登上最高峰,才终于体会到师父曾经醉酒后说的那句话: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人间烟火。
周慕岩抛开这些烦恼的思绪,忍不住拿起酒坛,却发现里面已经空了。
“愁多酒虽少,酒倾愁不来。”周慕岩忍不住品了这句诗,暗想着,有这个师弟,其实也还好,至少可以有人陪自己喝酒。顺便,还能听到这些不常听的诗句。
这个师弟,还真是与众不同。
房间里,林秀躺在床上,想着白天里发生的一切,总觉得如做梦般不可思议。
她想起了刘昊然的约定,嘴角微微上扬,泛出一丝让人难以察觉的笑容。
“林秀。”周慕岩冷声喊道。
林秀猛然起身,急忙从房间跑了出来,看见她就跟老鼠看见猫那样,身体忍不住打哆嗦。
周慕岩冷声道:“扶他进去休息,好生照顾。”
林秀低头道:“是,圣女。”
周慕岩走了两步,突然止住身形,道:“如果他对你有什么举动,你自己看着办吧。”
林秀顿时怔住了,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都说,酒后乱性。难道圣女的意思,如果楚逸对她有非分之想,那她就必须满足,不得反抗?
楚逸躺在床上,微闭双眼,脸上醉意潮红还在,看起来也颇为诱人。
林秀坐在床边,打量着张天华,脑海里闪现出张天华以往追求她的情景。那个时候,她的眼中只有刘昊然,对他虽有点好感,但也不至于选择他作为自己的道侣。
但现在不同了,他是宗主的关门弟子,地位远高于刘昊然。
如此,近水楼台先得月,自己为何要错失良机?
想到这,林秀心里顿时拿定了主意,酒后乱性,那就乱好了。只要有了夫妻之实,你张天华还能把我始乱终弃不成?
林秀莫名的紧张起来,她慢慢俯下身,将脸凑到他的跟前,浓浓酒气扑鼻而来,竟让她有点些许激动。
就在她红唇亲吻到楚逸的双唇时,林秀蓦然怔住了,眼神顿时变得茫然,然后失去了光泽。数息后,再次恢复,脸上扬起笑容,开心道:“你倒好,在这里花天酒地,把我一个人晾在山洞里,冷冷清清。”
此时的林秀已经不是林秀,而是被重若初的一丝神识所控制。
林秀捏着他的鼻子,不让他呼吸,楚逸就张开嘴巴呼吸。林秀又捏住他的嘴巴,笑呵呵道:“看你还不醒?”
楚逸猛然醒悟,瞪大眼睛,望着眼前这个林秀,顿时明白过来,吃惊道:“若初,你怎么来了?”
重若楚冷笑道:“我再不来,你就要名节不保!”
“名节不保?”楚逸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即恍然大悟,苦笑道:“这个林秀,还真是敢作敢为啊!”
“对了,若初。你来这里,她们不会发现你吧?”楚逸紧张道。
要知道,这里可住着化神境的高手,欧阳明玥。那可是呼风唤雨的大人物。
“放心。一炷香以内,她们不会察觉到我的。”童若初自信满满道。
楚逸放心道:“那就好。”于是,楚逸便将来龙去脉大概跟重若初说了一通,重若初对此不感兴趣,只是说了句“知道了”便将话题转移,问他什么时候可以带她进来,自己一个人在山洞里实在冷清无趣。
说着,林秀便躺在他身旁,如八爪鱼般搂住他的脖子,将脸贴在他温暖的胸膛。
此时,楚逸还带着酒意,冷不防被林秀这样的美女搂着,而且还被那两团富有弹性的山丘挤压着,顿时浑身燥热,心猿意马起来。
“若初,你这样抱着,会出事的。”
重若初“咯咯”笑道:“这小姑娘的身体不错,你要是饿了,就吃了呗。我不介意的!反正,你们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很正常嘛。”
楚逸苦笑道:“还是算了吧。我还想多活几年。”
重若初心满意足道:“那你还老实点。心里有鬼,还说别人是鬼。”
就这样,两个人拥抱起来。
渐渐的,楚逸小腹的欲*火渐渐消失,转而一片清明。
“你的心里在想谁?”重若出轻声问道。
楚逸沉吟片刻,平静道:“我在想一个叫凌烟的女子。”楚逸不想隐瞒,重若初对他,更多是姐弟情谊,有时会夹杂着特殊的情绪,但那股情绪很快便会消散。
“凌烟。我好想见见,她是怎样的一个女子?”声音越来越弱,最后消散。
楚逸知道重若初的神识已经离开林秀的身体。他将林秀安顿好,独自走出了房间。
东方天际,泛出鱼白,似有曙光乍现。
又是新的一天。
然而,楚逸并不知道,鬼见愁孙树春传出来的消息,已经让京都那边炸开了锅。
如果不是李世洵强行压住李景璇的怒火,又有国师道衍真人出面安慰,这才将她说服下来,留在京都。
楚逸的生死不明,对她来说,无疑是最大的折磨。
她想去西胡,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但如今南唐与西胡战争处在胶着状态之中,按照原定计划,西征左路军的重心已经全部转移到九原城。而西胡王庭在折损夷丁营部之后,似乎也彻底动怒,双方在九原城投下重兵。
不过,眼下双方在九原城陈兵对峙,但似乎又陷入了某种僵局,谁都没有率先出手。
九原城内,坐镇之人正是朔方军战神楚怀,而韩世聪等人则成为他的部下,给他安排的任务就是打先锋。
孟月半还是九原城的师爷,只不过他伺候的人不再是楚逸,而是陆显芝。没办法,他现在这身修为还不够外面那些人塞牙缝,只能躲在院子里与陆显芝拉家常。
而黑羽则以亲兵的身份出现在韩世聪身边。没办法,答应楚逸要护住韩世聪等人,他还得硬着头皮子做起来。
县衙后堂,孟月半躺在长椅上,手中拿着酒葫芦,逍遥自在哼着小曲,然后扯着嗓子喊道:“陆姐姐,今儿天气真不错,出来晒晒太阳啊!”
“哎。陆姐姐只顾修行,老黑又忙着当兵,我家老爷吧,还不知道在哪里风流快活呢?如今,就只有我无事一身轻,真是愁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