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定了让道士入伙,一众人便离开停尸的大堂,又冒雨回到卧房。
李长清正乖乖地坐在炕上闭目养神,见陈玉楼等人回来,忙上前问询。
陈玉楼也不托大,亲密地握着他的手,说了些欢迎和结盟的套话。
两人又是一阵你来我往。
寒暄过后,陈玉楼领着李长清来到案前,将其余四人一一介绍完毕,又大概道明此入瓶山倒斗的目的和方案,这才算正式入了伙。
“已选择任务一。”
“道标建立完成倒计时:92天20时38分56秒”
随着脑海中一串信息浮现,李长清缓缓出了一口气。
他紧紧攥着陈玉楼的手,笑道:
“陈居士放心,既已入伙,贫道定会守口如瓶,绝不会泄露半点风声!”
“道长如此说,陈某也放心了。”
陈玉楼也呵呵笑着,与他对望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卸岭群盗此来瓶山盗墓,经过周密的计划。
先由卸岭盗魁陈玉楼率人,与军阀头子罗老歪一同,扮作打卦问卜的先生和外地的客商货郎,先入瓶山踩盘子。
等到摸清山路形势,再派人回大本营调动人马,带齐火药器械,直入瓶山地宫,搬空其中如山宝货。
陈玉楼此来,共带了三名亲信,个个都是身怀绝技之人。
其中面黄肌瘦生的鼠头獐目中年汉子,诨名叫作“花玛拐”,此人祖上历代都是前清衙门里听差的仵作,识得尸蜡、尸毒、尸虫等物,十几年来跟随总把头在全国各地盗墓,又兼得为人精乖,诡计多端,是卸岭群盗中的狗头军师。
另一个让李长清觉得威胁最大的铁塔般的汉子,天生是个哑巴不能说话。因周身皮肉都似黑炭,形貌酷似晚唐五代的奇人“昆仑奴”,有个诨号唤作“昆仑摩勒”。陈玉楼五年前在雁荡山倒斗时,无意间救了他的性命,从那时起,他就死心塌地地跟在陈玉楼身边,做了个打杂挑担的贴身仆从。
哑巴昆仑摩勒天生有一股子蛮力,两膀腱子肉能倒拽十头牛,十多岁时便能拔柳举石,不似常人。
等到成年,更是长的摩天接地,立若擎天之柱。
但别看他面如修罗,望之可憎,心思却最是单纯耿直,性格憨厚,平日里唯救命恩人陈玉楼是从。
最后一个面若桃花,体态婀娜的年轻女子,是江湖卖艺出身。自小被当地一个耍古典戏法的门派月亮门收养,抚育长大,艺名称作“红姑娘”,会使诸般古彩戏法杂技,精通各式暗器手段。
十八岁那年,被地方上一个权贵相中,要纳她为妾,使手段逼死了她的老父。
红姑娘虽外表冷漠,内心性格却异常激烈。
一怒之下,屠了那权贵满门良贱,逃到湘楚地界落草为寇,凭着一身精熟的月亮门本领,入伙做了卸岭盗众。
是她率先发现了河边草垛里不省人事的李长清,也是她在李长清昏迷的这两天,喂水喂饭,负责平日里的看护。
李长清得知后,面色肃然地向她深深一礼,以谢大恩。
红姑娘抱臂立在一旁,见状瞥了他一眼,却只是微微点头,略显妩媚的丹凤眼里淡漠如水。
李长清朝她和善笑笑,也不在意。
与三人打过招呼,他走到刀疤脸的面前,拱手道:
“罗帅,先前多有得罪,还望勿怪!”
罗老歪本是齐鲁人士,十几岁穷的揭不开锅,辗转来湘投靠亲友,不料到了地方才得知远房亲戚早都死绝了,一无盘缠,二无投靠,又因长相粗鄙丑陋猥琐,想要找个地方当苦力都没人要。
无奈之下,只好入了绿林道,做些个杀人越货的勾当。
后来机缘巧合下,跟了个姓金的师傅,当了个赶尸匠,学了几年赶尸术。
罗老歪穷苦出身,大字不识几个,天生就不是个学习的料。
他也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加上天生就会搞些歪门邪道,趁着同行师兄弟都在苦练赶尸术之际,利用赶尸匠的身份大肆贩运黑货。
也是合该他命里有此富贵。
恰逢那时国内大乱,秩序崩坏,罗老歪借着给人贩运军火,短短几年内便发了家,积累起来大量财富,开始招兵买马,最后竟给他当上了横行三湘的大军阀。
如今天下各地,大小军阀割据,他罗老歪也没闲着。
这些年来,明里暗里一直招兵买马,扩编军队,到了现在,手下竟已有几万人枪。
在这三湘地界上,除了卸岭魁首陈玉楼,谁不得看他罗帅的脸色行事!
区区一个乡野间的臭道士,也敢来跟老子套近乎?
罗老歪对李长清的话嗤之以鼻。
面带不屑,把嘴一歪,却是看也不看他一眼,径直又到门口吞吐烟泡去了。
丝毫没把道人放在眼里。
陈玉楼见状,赶忙笑呵呵地打圆场道:
“罗帅他生性如此,呵呵,李道长勿怪。”
李长清心如明镜,摆摆手表示自己没有在意,心里却给这土帽军阀头子暗暗记了一笔。
等到众人稍稍熟悉之后,陈玉楼终于逮到时机,将他如何追到那瘸猫,误入了一片古墓林,又如何设计除去古狸碑中使邪术害人的白毛老狸子。
众人听完又是一阵惊叹叫好。
李长清也装模作样地吹捧了几句。
待陈玉楼最后说到回来的路上遇到一伙搬山道人,受他们苦苦相邀,才同意对方入伙共举倒斗大计,罗老歪却一脸不乐意,站出来嚷嚷道:
“总把头,那伙子狗屁道人有甚作用,何必与他们一同?白白分去许多宝货!”
花玛拐等人虽没说话,但眼睛里露出的意味也都差不多,对所谓的什么搬山道人不以为意,认为其手段都是虚名,都是江湖中那些不懂行的莽汉吹嘘出来的。
陈玉楼看出了众人的不屑,斥道:
“尔等井底之蛙,只知我辈卸岭倒斗凭借人多势大,以为仅依仗那些火药土炮和千竿器械便能盗取天下大墓,孰不知自古以来除去那些散盗毛贼,尚有三支盗亦有道之门传承至今!”
“这三支,分为摸金、搬山和卸岭。其中,摸金有符,盗墓用‘神’;卸岭有甲,盗墓借‘力’;搬山有术,其机玄妙,大可搬山填海,小可飞度针孔,倏忽千里,往来无碍,最是神鬼莫测!”
“若以卸岭之力,配合以搬山之术,此次瓶山倒斗,必将手到擒来!”
陈玉楼故作神秘地一笑,打量着众人,又道:
“更何况,搬人道人倒斗不为求财,只为寻找雮尘珠,我们两家他取丹珠,我取宝货,合作共赢,岂不美哉?”
花玛拐等人知道陈玉楼从不夸海口,既然他说搬山之术如此玄妙,想来必是名副其实,当下佩服的五体投地,直称总把头神机妙算。
罗老歪却还是有些不满,耷拉着脸,却又一时找不出语言反驳,只得嘟囔着狠狠嘬了几口烟泡,呛得一旁红姑娘黛眉微蹙,接连退了好几步。
陈玉楼见无人反对,满意地点了点头,突然想起李长清,眯着眼问他道:
“李道长,你怎么看?”
“嗯?”
一旁作壁上观的李长清没想到陈玉楼会问自己的意见,见他望过来,想也没想,便打个稽首道:
“一切皆由陈居士作主,贫道自无不可。”
陈玉楼展颜一笑。
众人随后互相寒暄几句,定好明日清晨便进山探路,接着各自散去,开始闭目养神。
李长清在炕上寻了处角落,盘腿坐下,将铁剑横在膝前。
想着这些年的遭遇,轻轻叹了口气。
他本是地球人,自幼父母双亡,没有姊兄。
十六岁那年出了车祸,死后灵魂穿越到一个低武世界,附身在了紫霞观一个同龄道童身上。
练剑七载,臻至先天。
辞别观主师傅下山闯荡,一年光阴便在江湖上搏出个“清风剑”的偌大名号,一时风光无两。
本以为以后可以潇洒度日,快意恩仇。
不料命运难测。
他某日偶然于一无名洞府内拾得一柄铁剑,无意中激活了一个“顶上元良系统”,被稀里糊涂地传送到了这个世界。
“时也命也”
想到苦处,李长清微微一叹,感慨自己的命运实是太过曲折离奇。
“本以为只是普普通通的穿越,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好不容易苦尽甘来,却没想到拿到的竟然是穿梭诸天的剧本”
“只是这样也就罢了,为什么别的里主角都是什么‘道祖系统’、‘深蓝’,到了我这,却要逼我一个道士去做盗墓的阴损勾当”
李长清不由叹恨生活的不公。
鬼吹灯全集他在地球时也曾看过一些,但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现今也就能记起一些关键的人物,具体的情节早已模糊不清。
“或许给我系统的这位大能,也是从元良崛起的吧”
他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罢了,多想无益,为今之计,还是要先想办法恢复真气!”
李长清振作精神,驱逐杂念,心道明日进山最好能寻到些山参丹草之类,尽量早日恢复到全盛。
思虑至此,他用布满老茧的手轻轻抚过膝前斑驳的剑刃。
虽饱经风霜,却依旧锋利无匹。
“老伙计,往后余生,就剩咱俩相依为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