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追上侦探的脚步是一件难事,尤其是他和你的国家、思维都完全不同的时候。按道理来说,张若怀疑的人应该是那名换茶杯的服务员没有错。如果让我换位思考的话,那人也的确是最有嫌疑的人。但是,埃勒里不允许这种情况的出现。这是为什么?难道说马学鸣的死也是在他的计划中吗?我的脑内一片混乱,完全无法正常运行。
后厨里四五名厨师在为谈判团队准备着中午的午餐,看来马学鸣死了的消息还没有传到这里。我晃了一圈,我要去找到的两人好像都不在这里。没办法,我随手拿起一块蛋糕,准备换个地方找找。
“你是来阻止我的吗?”张若不知何时出现在我的身后,把我吓了一跳,手中的蛋糕也差点没拿稳。
“没人说过你的鲇津国语有很重的口音吗?”我嘴里边嚼着蛋糕边说到。
张若看了看周围,似乎并没有什么东西能引起他的兴趣。“看来我们要找的人不在这里。”
“你理解错了一点,我不是来找那名服务员的。”我指正张若,“如你所说的一般,我是来阻止你的。”
“是吗?”他扫了扫自己的刘海,似乎并没有把我放在眼里,“这应该是那个皇子指使你的吧。剑崎让,阁下就这么喜欢服侍在权贵左右,当他们的走狗吗?”
张若这种用敬语说出让人恶心的话的方式实在是让人不爽。不过,如果我在这时说一句“你不是也一样?”,就只会把谈话推向无意义的方向去。他只是想要激怒我,引导我犯错。我当然不能让他如愿以偿。
“随你怎么说。我现在要找你谈的是有关案子的事,你我都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激怒对方上面吧?”
“你说的对。”张若居然如此痛快地赞同,多少还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我也不想给你们时间把凶手给藏起来。不过我们还是先出去说吧,在这里交流还是有些太奇怪了。”
他说的有道理,我已经可以感受到厨师们异样的眼光,尤其是在我偷吃之后。我和他都走了出来,站在走廊上。高空中的风从窗户吹进来,舒适得让我有些从案子里抽离出来。
“你说你要阻止我,”张若看着远方的风景,心思却依旧在案子上。“可我想不到你能有什么招。就算你们把那名服务员藏起来了,我们也有目击证人。”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却找不到有什么东西能够吸引他的目光。我意识到,或许我们不仅是性格,就连眼中的景象也是完全不同。
“先说明一点,我并不是来阻止你查案的。如果你担心服务员会跑,那你大可放心。今天在这里的人都是经过政府专业培训,身份都有过记录。并且,在我出来之前埃勒里就已经派人封锁会馆,不会有谁能够跑掉的。”
“哦?”张若挑起了一边的眉毛,“看来我们未来的皇帝陛下对于比我想象中还是要成熟一点的。”
说着,他看向了楼下。那里好像是开来了三辆车,有七八个人从里面走了出来。“警察那么快就来了吗?看样子常副部长和你们的皇子之间的谈判已经结束了。”
张若也看出了其中的玄妙。公安能在很短的时间里召集过来,并且没有按照流程出警。如果说这并未和北国的人商量好,完全可能被人上升到武力胁迫谈判团。能有现在的局面,最合理的解释就是埃勒里和北国的人已经商量好,准备把这件事压下去。不过就我对埃勒里的了解看来,如果最后谁告诉我,他在这时还没有和北国就搜查问题达成一致,我也丝毫不会觉得惊讶。
“所以,现在我们之间可以好好谈谈了吗?”我向张若抛出话题。
“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谈的?现在最可疑的人就是那名服务员,你不会连这都看不出来吧?”
“这没什么疑问。”
“那不就行了?”张若转过头来看着我,“无论那位皇子是用了什么办法说服常他们的,他都是在白费力气。最终还是你们鲇津国人杀死了北国使团的人,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这还未必吧,她只是可疑而已。”看来,我只有在这里说服张若,让他暂缓调查,才能防止事态升级。“她很有可能只是个不知情的人,下毒的凶手另有其人。”
张若并没有听我说下去的意思,他烦躁地挠着头,略微自然卷起的头发瞬间乱作一团。“我说,你这样不顾事实地说话还能够算得上是个侦探吗?”
我砸了咂舌,实在是不愿被一个把自己的事迹写成书到处贩卖的人说这种话,“你倒是说说,我有那里说错了?”
张若不屑地哼了一声,“首先,在座的人中只有马学鸣一个人中毒身亡,而他死前就喝了一口服务员端进来的红茶,可见毒是下在那杯红茶里。其次,红茶是由服务员推着车带进来。也就是说,红茶的分配是由她自己决定。她完全可以控制谁喝到有毒的那杯红茶,她是最有可能实施杀人的人。”
“这也不一定吧。尽管马学鸣是在红茶送来后死的,但我们现在并不能就此断定毒就下在了红茶里。有很多毒药的发作时间需要几个小时到十几个小时不等,马学鸣也有可能是在会议开始前接触到了毒药。至于你说的第二点,虽说最终送上红茶的是那名服务员,但这也有可能是被别人操控的。按理来说,鲇津国人一般都会依照从近到远,从左到右但顺序把茶递上去。由于北国的人是背对着门坐,自然他们是最先能拿到红茶的。只要掌握了这几点,谁都可以让自己想让的那人喝到有毒的红茶。而且,凶手也有可能并不是要毒杀马学鸣,而是这其中的任何一人都可以。”
“你是说凶手有可能是随机杀人?”
很显然,张若不相信这一说法。但不管怎么,我都要硬着头皮说下去。我要向他证明,本案中还有其他的可能性。
“我觉得很有可能。”
张若狐疑地看着我,上下打量着,“或许就像你说的那样,但这又能说明什么,只是一种可能性罢了。”
“你说的对。这些就像是你的推测一样,只是一个可能性。我们的推理,要再有科学搜查得到的证据的支持才能成立,否则都只是空谈。所以,我想邀请你,和我一起,和鲇津国的公安一起调查这起案件,还死者一个真相。”我伸出手,像张若抛出橄榄枝。说实话,我并没有多想和他合作。但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一个能放慢他调查的脚步的方法了。如果放任他调查、闹下去,那最后的结果一定不是我和埃勒里想要看到的。
张若看着我的手,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兴趣。但我从他的表情中读懂了,他会支持我的建议。“你说的有道理,我们可以试着合作。”不过,尽管他是这么说,但张若并没有去握住我伸出的手,而是转身离开。“既然如此,我就先回去了,我会在那里等着警察的调查结果的。”
即便是现在,我阻止了张若的调查,可看着他离去的背景,我并没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我总觉得,自己被那个男人摆了一道。他转过身时,脸上明显带有笑意。难道说,这一切都是在张若的预料之中?他从一开始,就是瞄准了共同调查这一目标,才会第一时间冲出房间,又在后厨等待着我追上来,和我有了这番谈话。
不知为何,我有些怀恋还在黑猫市时的日子。那时,我只用关心案件本身,也只会和犯人较量。我长叹一声,开始琢磨着之后应该怎样忍受这两人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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