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龙抬头,暴雪终于过去,天气终于放晴。
天玄也迎来了开年第一个好消息,
“靖北大捷,二皇子俘获六千余漠北狼兵,凯旋归来!”
举国欢呼。
温婉却诧异的忘了出声。
二皇子傅轩,生母岳贵妃,外祖父便是昌邑候岳宁泰。
自幼好逸恶劳,刚愎自用,连一套完整的剑法都舞不下来,他能俘获六千漠北狼兵?
她怎么这么不相信呢?
“小姐,听说二皇子今日就回京了,那些官家小姐们都跑到街上看二皇子了,
晚上听说还有灯会,咱们也去瞧瞧吧?”
轻罗叽叽喳喳的兴奋的不行。
温婉想了想,点头,“说来我们也许久未出门了,
也罢,你去叫阿璇和阿离,还有大哥,咱们也出去逛逛。”
轻罗蹦跶着跳出去,“画屏、流萤,我们一起啊,我去请二小姐,
你们两个去请大公子和二公子!”
一通嚷嚷,连秋韵和陈氏都知道她们要去逛街了。
好笑的看着激动的向放出笼的鸟儿似的几个孩子,
陈氏失笑道“这一个多月,都憋坏了吧?”
温璇和温离嘿嘿笑,温擎则一本正经道“我倒是无所谓,这些天在国子监上课,也还有出去的机会。
只是弟弟妹妹还小,没人跟着,我不放心。”
“大哥明明自己也想玩儿,还拿我们当幌子。”
温婉坏心眼儿的拆穿温擎的伪装,
随即笑着道“娘,二婶,今天外面可热闹了呢,要不要一起去啊?”
“我们就不去了。”
秋韵摇摇头,“这几日家里糟心事多,过些日子我和你二婶到相国寺去上香,也能散散心。
今日你们就放开了玩儿吧,都互相看着点儿,可别像上次似的走散了!”
温婉闻言也不坚持,带着弟妹,跟着兄长出了门。
走出家门口的巷子,就被满街的人山人海给吓到了。
“这,也太夸张了吧?”
入目的都是少女们花花绿绿的衣裙,金银簪子在阳光的照耀下格外的刺眼。
温婉咂舌,“这,我们还去吗?”
“去去去,大姐姐,我都一个多月没出门了!”
温璇抱着她的胳膊跳脚,温离也跟小狗似的直点头,
“出都出来了,再回去不划算的,大姐姐!”
温婉哭笑不得的去看温擎,后者微笑,
“今日既然出了门,再想把这两个带回去是不可能的了。
走吧,左右也是闲逛,无所谓人多人少了。”
温婉无奈点头,“也罢,走吧。”
事实上,街上人虽然多,但真正人山人海的也就晚上有灯会的那一条街,
过了那条街就好很多了。
只是许多人都在往城门口走。
温婉在人群中无数次听到那些小姑娘们感慨二皇子年少有为,
期盼着能看到二皇子的英姿,温婉却是越发的狐疑了。
难道说,靖北战事有变,傅轩真的立了功了?
她恨不得立即找谢渊渟问个清楚,傅氏皇族,谁当皇帝她都不乐意。
傅恒自私自利,党同伐异,傅轩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就凭他身后站着昌邑侯府,若是他当了皇帝,温国公府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你们累不累,要不要找个酒楼歇会儿?”
温擎这个大哥做的很到位,看到有酒楼,就问几个弟妹。
人群摩肩接踵,明明没走多少距离,温婉几个却都有些累了。
不过,“今天人这么多,这些酒楼茶肆早就没位置了吧?”
温璇苦哈哈的看着坐满了食客的酒楼大堂,有点后悔没有提前让人来订雅间。
温擎也知道有位置的可能不大,还是去问了一声。
没想到掌柜的说“雅间没了,不过二楼大堂有靠窗的位置,公子要吗?”
今天出门的人多数是奔着二皇子傅轩来的,掌柜的显然很了解客人的需要。
温璇当即点头如捣蒜,“要要要,我好累,走的脚都疼了!”
兄妹几个径直上楼,温璇这个吃货噼里啪啦点了一堆的零嘴,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伙计在旁边给他们倒茶,只是茶水还没倒完,伙计就被人一把推开了。
伙计手里的茶壶没拿稳,一壶水都泼在了温离身上。
小孩儿当场痛的尖叫出声。
“温瑶你做什么?”
温婉忙着检查温离的伤势,听到温璇愤怒的声音才意识到作恶的人是温瑶。
冬日的茶水烧的滚烫,温离细嫩的肩膀连带胳膊迅速泛起了水泡,看着可怖极了。
温婉冷声道“大哥,出门左拐就是回春堂,
你先带阿离去疗伤,我稍后就来。”
“不行,我们一起去。”
温瑶身边还站着几个面生的女孩子,温擎怕自己不在,温婉受欺负。
温婉却摇摇头,“阿离的伤势要紧,大哥莫要再啰嗦了,赶紧去。”
温擎无奈,说了句“你自己小心”,抱着温离迅速离去。
心里想着都是女孩子,温婉应该不会有事。
殊不知,有事的不是温婉,而是旁人。
酒楼大堂内,温婉冷眼看着温瑶,“方才,是你烫伤的我弟弟?”
“是又如何,你们害死我爹,这只是一点警告。
温婉,我告诉你,我爷爷不会放过你们东府的!
我温瑶也不会放过你的!”
温瑶方才其实真正想烫到的是温婉,没想到误伤了温离那个杂种。
不过看到温婉如此担心的样子,她心里也痛快的很。
放狠话放的更畅快了。
没想到温婉闻言,并未生气,甚至还点了点头,
略带笑意的道“是么,那巧了,我也没打算放过你。”
话落,转身对着隔壁桌上的人道了句“借用一下”,端起刚上桌的浓汤转手泼了出去。
一大盆刚出锅的热汤全然泼在了温瑶身上。
“啊……”
一声尖叫振聋发聩。
“好痛!
我的脸,温婉我要杀了你!”
温瑶疯狂的喊着就朝温婉冲过去,温婉猝不及防被撞,
那栏杆也不牢固,两个人竟然齐齐飞了出去。
“大姐姐!”
温璇惊呼出声。
众人跟着去看,就见温婉砸在了楼下的脂粉摊上,
而温瑶则躺在一旁,猩红的血液自她身下流出。
和温瑶同来的少女们吓得惊叫出声,“天哪,流血了!”
“大姐姐!”
温璇疯了似的跑下楼,一头撞在刚走进来的人身上。
忙说了句“对不起”就跑了。
谢渊渟被撞到胃上,抬手揉了揉,
他身后的东阳就道“公子,方才那好像是温国公府二小姐。”
谢渊渟眉头微皱,道“去看看,出了何事了。”
事实上,不用东阳去打听,跟着温瑶下来的那些公子小姐就七嘴八舌的将事情说完了。
谢渊渟一听温婉坠楼,转身就往外走。
脂粉摊的老板是个三十来岁的年轻人,被突如其来的意外吓呆了。
温璇只顾着哭,谢渊渟过去的时候,温婉已然昏迷了。
毫不犹豫的抱起温婉,谢渊渟冲那些看热闹的人吼,“还愣着做什么,叫大夫!”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对对对,快叫大夫!”
不过,靖北候府的那个纨绔二公子,竟然抱了温家大小姐?
他们认识吗?
为何看那纨绔的样子,对温家大小姐很是担心啊?
议论纷纷中,谢渊渟抱着温婉上楼进了雅间。
门一关,谢渊渟便道“还装呢?
这么喜欢我抱着你啊?”
“谢二公子眼力不错,只是脑子似乎不太聪明。”
她和温瑶同时坠地,温瑶血流了一地,她却并无明显外伤。
若是西府报官,于她很不利,她才决定装晕的,
结果被谢渊渟这一抱,计划全乱了。
“你在外面装晕,等人叫来了大夫,不还是要露馅儿?”
“我自有办法,不劳二公子操心。”
“不劳我操心我也已经将你抱回来了,把心放肚子里吧。
大夫会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的。”
谢渊渟说着,咂咂嘴,摸着下巴道“话说,今日傅轩回京,你也是来看他的?”
温婉不答反问,“靖北战事不是已经停了吗?
他是如何俘虏了那六千余漠北狼兵的?”
“呼延贺麾下八万余兵马被我父兄引至北荒山困了一个多月,冻死了好几万人。
最近漠北援兵到,才得以解围,这六千俘虏,都是重伤员,
呼延贺耽搁不起,只派了两千人马护送他们,
结果被靖北军的一个小将截了胡,不巧,刚好让上山打猎的傅轩碰上了。”
剩下的事情就不用再说了。
温婉了然道“我就说,傅轩那个贪生怕死的蠢货,何时学会打仗了?”
话说完,对上谢渊渟古怪的眼神,温婉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忙道“那侯爷和长公主就不管,任由傅轩抢了别人的功劳?”
“比起区区六千俘虏的战功,靖北更需要的是自由的空间。”
谢渊渟冷笑,“傅轩为了邀功,竟然要亲自回京向陛下述职,
我父亲他们求之不得,为何要阻止?”
温婉愕然不已,难怪傅轩前世会被傅恒和秦挽裳赶到偏远封地当个藩王,
这人,居然蠢到了如此地步吗?
“扣扣”,外面有人敲门,东阳的声音传来,“公子,温二小姐请了大夫来。”
“进。”
丢出一个字,谢渊渟努了努嘴,温婉便躺下装病。
大夫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又是诊脉,又是翻眼皮查看,良久,才停手。
温璇忙道“大夫,我大姐姐情况如何?”
“这位姑娘不见外伤,脉象却极其虚弱,怕是伤及了肺腑,
我先开服药,仔细煎服,若是再不醒,只得听天由命了!”
“听天由命”几个字从大夫口中说出来,于温璇而言,无异于判了死刑。
“大姐姐你醒醒啊,阿璇好怕啊,你醒醒啊……”
温璇悲恸大哭,大堂内众人心中微惊,难道说温大小姐不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