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一停顿,自己再也说不下去,温婉像是说绕口令似的,
飞快的将自己去楚妃陵的所有经历说完,然后长长呼了口气。
谢渊渟忘了自己一开始想说什么,
两只眼睛恨不得能够透视一样,把温婉上上下下扫视了一遍又一遍,
他语气艰涩道“知道里面有傀儡战奴你还敢进,
你是深怕自己没有危险所以非要去闯那龙潭虎穴是吗?”
饶是刻意压制,温婉还是轻而易举的察觉到了谢渊渟的怒意。
抬起头,不出意料的看到了谢渊渟的满面怒容,她无措的嗫喏,
“我、我只是想弄清楚……”
谢渊渟凶完就后悔了,见温婉被自己吓的话都说不利落,就更心疼了。
抬手轻轻抚摸温婉的发顶,柔声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吓唬你的。”
他无法自控的将温婉抱进怀里,长长叹了口气,“你吓到我了!
楚琳琅已经不在了,能接回她的骨灰,助她摆脱束缚,自然是好事,
若是不能,也无甚可遗憾的。
你既然听到里面有傀儡战奴,怎么还敢一个人跑进去呢?
万一那机关没那么简单,或者是里面的还有别人,那么多傀儡战奴,你如何脱身啊?”
温婉想说,她有系统相助,不怕走不开,
还想说拿到楚琳琅的骨灰,傅恒就不能威胁他了。
可是依偎在谢渊渟颤抖的怀抱里,她什么都没说,
只乖乖道“这次是刚好撞见了,以后不会了。”
说实在的,谢渊渟说的那些假设的情况,温婉后来都想到过,
离开楚妃陵后,她自己也吓得够呛,是以这个承诺不是随口而来,敷衍谢渊渟的。
谢渊渟低低“嗯”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抱着温婉的手并未松开,
温婉想推开,又怕谢渊渟还没冷静下来,一时有些窘迫,
便生硬的转移话题道“那位灵芝姑姑还有几日方能抵达肃州,
不过我已经让人核实过,她和衡阳公主说的都是真的,
楚琳琅是靖国公明媒正娶的妻子,只是当时两人相识于民间,
所行皆是民间之礼,知道的人也不多,傅鸿儒便钻了这个空子横刀夺爱,
可以肯定,靖国公所谓的谋逆之名全是莫须有,
楚琳琅之死也是傅鸿儒默许的,只是傅鸿儒已死,
当初害死楚琳琅的宫妃如今活着的也只有元太后和岳贵妃二人了,
至于太皇太后,现在估计早已经生不如死了……”
下面的人查的手跑断腿,轮到温婉这儿,三言两语陈述完事实,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好在谢渊渟对她的情绪很敏感,察觉到温婉的不适,及时松开了手,
微微拉开一些距离,注视着温婉的双眼,认真道“都是陈年旧事,你费心了。”
生于侯门,长于侯门,谢渊渟很清楚的知道,
这些事情,当事人肯定会极力隐瞒的,又过去了这么多年,
如果不是因为事关自己,温婉根本不会费力去查。
温婉乖巧的摇头,并不说话。
门外响起脚步声,是东阳几个来了。
温婉收敛了情绪,对谢渊渟道“苏先生知道我们这边粮食紧缺,
已经加急运了一批粮食过来,用的是我们双方合作的商道,
我召了槐序和如锦来,让他们二人一起去接应苏家的商队,
顺便了解一下新入手的商道。”
和南浔苏家的合作是温婉谈下来的,但她自己毕竟不善经商,
槐序和如锦两个经商大才在身边,她也不想为难自己,一大早就让银烛去请人了。
谢渊渟了然颔首,“正好,我也一起听听。”
说着话,那几人便进屋了。
温婉顺手从抽屉里拿出基本册子,“这上面有三条商道的详细情况,选一条出来做靖的备用粮道,
还有苏家和我们合作的主要项目及其负责人,你们俩都了解一下,
以后和苏家的合作,就由你们两个和苏家的那些个掌柜们谈。”
槐序诧异的看着温婉,“卑职和如锦一起?”
“对,你和如锦一起,有什么问题吗?”
温婉挑眉,“我是不会做生意的,肃州这么大的摊子,你不会想让如锦一个人扛吧?”
槐序连连摇头,“大小姐您别可谦虚了,
卑职和如锦再会做生意也没办法用短短数月时间让肃州城翻天覆地,
更谈不下南浔苏家这样的大商行!”
温婉也不管他是真心实意,还是趁机拍马,
直接道“那苏家这生意,你到底是做,还是不做?”
槐序不假思索道“卑职听主子的。”
这个答案并不令人意外,温婉侧首看谢渊渟,
后者眉眼沉静的道“温大小姐既然安排了,你就照做便是,
拿出点真本事来,别拖了如锦的后退,给你家公子我丢人。”
这个激将法对槐序很管用,当即字正腔圆道“卑职遵命,绝不给公子丢人!”
温婉随即便道“苏先生知道我们这边粮食紧俏,特地加急送了一批粮食过来,
不日便可抵达靖州,朝廷和靖北翻脸后,这是苏家第一次往这边运货,
你们两个商量一下谁去接应,务必把这批粮食安安全全送到肃州来,
肃州能不能坚持到秋收之时,就看这批粮食了。”
这可是救命的粮食,如锦和槐序立即应了,
得知谢渊渟和温婉没有别的事情要吩咐后,转身就走了。
屋里又空下来,温婉看谢渊渟面色不是很好,
便道“你昨晚是不是通宵了,若是不忙的话去睡会儿?”
谢渊渟却是摇头,“昨晚出去的时候已经后半夜了,不是很困,
你不是要去看看互市吗,我陪你一起去,顺便看看那些农户们的庄稼,
你别说,今年雨水足,庄稼还真不错!”
他的心情肉眼可见的愉悦,好像靖国公和楚琳琅的事情没有带给他任何的负面影响,
温婉却不敢相信一个人能真的对自己的亲生父母蒙冤而无动于衷,
便想着谢渊渟在外面转转也是好的,便欣然答应了。
“也好,昨日本来是说好让如锦陪我到处看看的,
她现在是顾不上我了,就有劳二公子陪我了。”
谢渊渟笑了一下,起身朝温婉伸出手,“那就走吧。”
温婉迟疑了片刻,终是把手放了上去。
离去两月半,再度归来,温婉觉得自己两个多月前见过的,仿若是一个假的肃州城。
依旧是遍地的干打垒、土胚房,不同的却是干打垒旁不再堆放杂乱的污秽,
土胚房的墙面光滑如新,街道上再没有疾驰的骏马,
之前只能看到大块肉,大碗酒的酒楼里也摆上了精致的餐食,
出入酒楼的人形色各异,有蒙曼人,有西楚人、
混乱的言语交织成一曲叫做生活的乐章,再度来到肃州城的第二天,
温婉感受到了这座城里的烟火气。
“这变化,的确是翻天覆地了!”
温婉忍不住感慨出声,“我听阿璇说,你还设了一处夜市,这时候有人在吗?”
“当然有,夜市是附近的百姓消遣的地方,
白天远处的商贩们也会捎一些土产出来卖,还挺热闹的。”
温婉遂露出笑来,“互市更多的是让蒙曼和西楚的商旅来到肃州,甚至深入靖北,
这是属于我们这些掌权者的生意,
属于普通百姓的,是肉眼可见的零碎,百姓们喜欢夜市应该多过互市。”
两人一路先聊着,不知不觉竟然就到了北门外,
肃州城北门外将近方圆十里的空地是天玄、西楚和蒙曼部落的交界地带,
温婉一出城门便听到各种吆喝声,粗制滥造的首饰,
农户自己家里种的绿叶菜,还有漂亮的衣裙,每个摊档前逛的人还不少,
看到一个茶水摊时温婉都惊呆了,“白开水都能拿来卖的吗?”
“若是在京都,估计没人买,但是在这里,一天到晚不喝水,人是会虚脱的。”
四月中旬的靖北早晚能冻死人,中午的烈阳却能把人晒蜕皮。
温婉的表情一下就变的很惊悚,
谢渊渟失笑出声,“已经让她们备着了,别怕,晒不着你的。”
温婉回头一看,就见银烛和元英二人,一个提着帷帽,一个提着水囊,
见她看过来,还特地扬了扬手。
温婉顿时无语,回头的时候却是忍不住笑了。
夜市的场地不大,走走停停的,来回也就两刻钟,
不远处便是一望无际的田野,和塞上的草原混在一处,都分不清楚何处是田野,何处是草原。
惦记着谢渊渟昨晚熬了夜,温婉终是没有真的等到天黑逛夜市。
在集市的小摊上随便吃了点东西兑付过午膳,两人便转身回了城里。
“城里这两个月以来的变化我都看见了,夜市也逛了,
虽然是白天逛的,但聊胜于无,你现在可以去休息了吧?”
她的语气像是在哄不听话的小孩子。
谢渊渟很享受温婉这种毫不掩饰的关心,美滋滋的睡觉去了。
正事已然安排妥当,谢渊渟这边也无事可做,温婉便翻出如锦昨日送来的账册看,
两个人各安一处,银烛来叫时方知已经到了晚膳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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