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东西,舒窈简单的背了个双肩背骑上机车便从龙门阁下了山。
风声呼啸过耳旁,舒窈扭头看了眼刚才离开的位置,此刻已经又恢复了山体的样子。
这里是她耗时了整整三年才建造的秘密基地,除非必要她不会留在这里。
或者说,这是她最后的自留地。
最近不太平,厉承乾一直在找她,如果一旦查到了龙门阁,她就彻底暴露了。
所以,舒窈才要再去普陀寺。
一方面,她确实喜欢那里的环境,钟声,诵经声,香火味,僧人的真诚与善良。
在那里,她的灵魂似乎都得到了洗礼。
将车停在后门处的弯坡下,舒窈用干菜盖好,然后从后面进了寺庙。
她现在已经又恢复了‘陆怀准’的身份,很多时候用男人的身份行事比较方便。
先去了明德师傅的禅房,明德师傅正在打坐,舒窈没有惊扰,在门外默默的等着。
差不多快要日落的时候,明德师傅终于打完座。
“明德师傅,我回来了。”不知道为什么,说这句话的时候,舒窈竟然有种离家在外的游子归来的错觉。
“沈施主已经跟贫僧说了,陆施主还是住在原来的厢房。”
她不告而别,虽然事出有因,但是舒窈还是觉得不好意思,正欲开口,明德却抢先,“陆施主先去稍作休整,马上要晚饭了。”
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舒窈点头,“好,那我先回去了。”
关上门,舒窈深吸一口气,空气中飘荡的香火味道,真的太好闻了。
她爱上了这里。
……
乾盛集团。
“三爷,沈少又去普陀寺了。”
又?
他最近经常往寺庙跑,要说沈懿看破红尘,是不可能的。
厉承乾记得沈懿不信这些鬼神的,当年顾纯从寺庙求了平安符给他,沈懿在一旁说他们封建迷信。
沈懿不信神佛却跑去寺庙,这本身就很诡异。
“容言。”
厉承乾招手,“你去查一下十……十三年前,顾纯是否去过普陀寺。”
“是!”
他有种强烈的预感,沈懿之所以去寺庙肯定是跟顾纯有关。
一开始他以为是十三幺被藏在了寺庙,所以他才派了一些人在山下守着,却一个人影都没有。
如果是顾纯呢?
当年那次绑架那场爆炸,顾纯受了伤,也许去寺庙是为了寻求心理的救赎呢?
顾纯很相信这些的。
一想到也许是顾纯,厉承乾的心里一阵喜悦又有一方面,他的心底又有种说不出来的失落。
很快容言那边来了消息。
普陀寺是港城很有名的寺庙,据说非常灵验,所以经常有全国各地的人跑来祈福。
那个年代,天眼还没有被普及,所以从千禧年开始,寺庙为了管理方便,便开始做起来记录,每一个来这里的香客都会被记录在册。
容言特意查过,竟然真的从访客记录中看到了顾纯跟沈懿的名字。
“三爷,查到了,十三年前的九月份,顾小姐跟沈总一起去过寺庙,而且顾小姐还在许愿树上挂了一个许愿牌。”
十三年前,他们第一次碰面的那一年。
时间久了,厉承乾已经记不得那天发生的事情,却独独将那一个片段刻在了脑海中。
漫天烟花下,七彩的光照耀在每个人的脸上,她好像凭空出现的遐想,红蓝绿的光芒下,她昂着头看着烟花,脸上的笑容却比烟火都璀璨。
穿过人群,他将她的轮廓偷偷临摹刻在了脑海。
这一留就是十三年。
见厉承乾表情无异,容言继续说道,“从那次之后,顾小姐每个月的号都会去普陀寺,直到十年前出事后,顾小姐再也没有去过。
出事后的第二年开始沈总接替了顾小姐,每个月号去普陀寺。
而最近一个月内去了四次,而且每次去都会走不同的路线。”
说着,容言眯了眯眼,“三爷,您是怀疑顾小姐还活着?”
厉承乾的手下意识的转动扳指,却没有回答容言的问题。
良久,厉承乾抬起头,“派些人去跟着沈懿,将他所有的动向都汇报上来。”
“是。”
虽然厉承乾没有回答,但是他的表情已经给了容言答案。
这些年,所有人都说顾纯已经死了,就连顾家都给顾纯立了墓碑,可是厉承乾却非说顾纯没死。
刚开始的时候厉承乾非要挖开顾纯的坟墓,一定要亲眼看到顾纯的尸体,哪怕是骨灰也可以。
因为这个想法被顾家人视为疯子,导致两家关系闹得剑拔弩张。
再后来,厉承乾倒是安静了下来,然而这个想法却从未消失过。
这些年,厉承乾一边忙着康复一边到处打听顾纯的消息。
十年了,所有人怎么劝都劝不听。
也许会有人说这个世界还有人这么深情,可是容言跟在厉承乾身旁这么多年,他却觉得这份执念也许并不是因为爱。
很奇怪的感觉,明明是爱的,当年他们两人也是港城人人乐道的金童玉女。
可是,每次提到顾纯名字的时候,厉承乾的眼底会有一瞬间的黯淡。
爱一个人不应该是冬日暖阳,暗夜星空嘛,怎么会如乌云密布。
也许这一切的答案都的等到顾纯的到来吧。
不管是生是死,总归得有结束的一天。
……
第二天,舒窈依旧在钟声中清醒过来。
寄住在这里,舒窈无以为报就没事帮忙打扫打扫卫生。
马上要到九月十九观音菩萨出家日,普陀寺的僧侣们都在准备着这天大批香客上山烧香拜佛。
大家都在忙碌,舒窈便主动帮忙去庙侧扫地。
秋天到了,一阵风吹过,落叶哗啦啦的掉落一层,所以每天的清扫工作都很繁忙。
舒窈拿着扫帚正在扫着叶子,耳旁听着诵经声,与鸟叫声,树叶沙沙声汇集成为一首最佳的伴奏曲。
山下,一亮黑色迈巴赫停下,一身米色休闲服的男人从车上下来。
看着巍峨的屹立在山上的普陀寺,一望无垠的蓝天衬托的它圣洁庄严。
然而男人的脸上却黑压压一片。
上次来,他只是听沈懿说灵验,没有多想,可是这次,自从知道了这是顾纯经常来祈福朝拜的寺庙,厉承乾的心里却多了一分沉重。
几百节楼梯,没有任何便捷的方式,只能一步一步的爬上去。
沉下心,厉承乾抬脚朝着寺庙走去。
按着容言调查的资料,厉承乾抛开了伪装,抛下了身份,他此刻只是厉承乾这个人,遵循着自己的内心,从山门走进普陀山。
一千多年的历史,这里的每一块砖都具有自己的记忆。
按他了解的顾纯,她一定会每一块砖都踩过,认真的将每个角落都走过。
这是她对历史的尊重,也是她口中经常谈的,“这是作为游客的义务。”
她的很多歪理,厉承乾不理解却尊重她。
比如,她觉得既然一个景点对你开放了,这是它作为景点的责任,那我们作为游客就得每一处都要看过都要走过,这是作为游客的义务。
想到她说这话的样子,厉承乾不由的勾起了嘴角。
很多画面仿佛就在昨天般历历在目,可回忆有多甜,现实带来的痛就有多深。
非节假日,寺庙人不多,厉承乾走在石板路上,远远的就看到了那棵拥有一千多年历史,承载了太多人的希望。
资料说顾纯在树下系下过一块许愿牌,他很想知道她在这里许下了什么愿望。
走过长廊,路过莲池,天王殿还有一些祭拜的香客,厉承乾从墙边绕过卧佛堂,便看到了大榕树的全貌。
约摸着直径有三米多,七八个人估计都抱不过来,树冠延伸着几乎将整个侧院遮盖,纵横的树干上,枝干上,琳琅满目挂满了各种许愿牌,红与绿的照相辉映,风吹过,树叶沙沙与牌子之间的碰撞声,如一曲悠扬的曲子。
树下围着一整圈的石块的长椅,可以用以休息。
昂头看着密密麻麻的许愿牌,其中就有一块是属于顾纯的,她写了什么?用什么样的心境来写?是否与他有关?
很多问题袭来,他真的很想看一眼,哪怕知道这是大海捞针。
地上很多落叶,厉承乾围着树转着,脚踩在落叶上发出‘吱呀’声。
舒窈正在扫着树叶,听到后面有脚步声,而且这声音并不像是寺院的师傅们穿的棉质鞋子踩出来的声音。
下意识的警觉,舒窈并没有回头,侧脸问道,“谁?”
因为这一声,厉承乾才意识到原来树下还有人。
好在他带着口罩跟帽子,看着跟普通游客应该无异。
熟悉的声音,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最近厉承乾都变得神经兮兮了,听什么都觉得有些熟悉感。
绕过榕树,厉承乾看着那人的背影,虽然他穿着僧人服,但是瘦弱的肩膀纤细的胳膊,还有帽子下隐藏的可见的黑丝……
脑海中忽然有个想法,如果当年顾纯在爆炸中失忆了或者受了伤,她不方便再次出现在港城,所以找了个寺庙,以和尚的身份住了下来。
一旦这个想法开始产生,厉承乾怎么看那人的背影都觉得像是个女人。
对!
一定是这样的!
所以沈懿才会每个月来到寺庙,其实不是为了烧香拜佛,而是为了看顾纯。
大步上前,厉承乾想去看她,舒窈却已经抢先一步侧过身,避开了他的视线。
“顾纯,是你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