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拳头在“未婚生子”这四个字上捏的紧紧的。
但排除这一点,子玉皱眉“怎么,一万年后若有了意外,你就不想生了?为什么?”
将离翻了个白眼“你问我为什么?你不看看你们昆吾山的种都是什么德性?”
“你能想象有我这么一个不正经的娘的基础上,再添一个作天作地的死孩子,整个地府阴间乃至三界会变成什么样子吗?”
子玉怒了“昆吾山的种怎么了?要真有什么意外,即便你这个做母亲的再不正经,我这个做父亲的也会把孩子教的好好的!”
将离笑了,两手圈在他颈后“好呀,那要不咱们找个地方让意外发生一下?”
“……”
子玉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跟这个连嫁都不愿意嫁给他的女人,讨论孩子的教育问题。
再说了,孩子的教育问题有什么好讨论的,他带过昆吾山三十多个师弟,只带出一个赢思丝这样的意外,难道还会教不好自己的孩子吗?
倘若有朝一日他有了孩子,那一定会将他教成顶天立地的三界栋梁,悲悯苍生、孝敬父母、勤学重道、循规守礼。
彼时的少年神君,坚定的、充满自信的、丝毫没有怀疑的想道。
后来的北阴帝君也是,坚定的、充满自信的、丝毫没有怀疑的,认为当初的自己是个白痴。
后来的岁月里,他们的确发生了点意外。
不过他们的那个小意外,除了长得像他,脾气性格、行为爱好不仅全部与他背道而驰,简直就是连将离都甘拜下风,并且完全压制不住的三界第一“祸害”。
但那时已是执掌阴阳两界,阅尽千帆,通晓世间一切真实,按将离的话来说,“成熟的不能再成熟”的北阴帝君,并不认为这是自己的错。
他已尽到了一个父亲该尽的所有职责。
所以,都是将离的错!
只是后来的那些东西,谁又能想到呢?
眼下将离只发愁,美人别说不给她睡了,就连她的房间都不再进了,这可怎么是好?
都是谢必安的错!
岳城隔壁是新城,更大的城池,更盛的人间。
城中最大最豪奢的风悦客栈里,将离怒视着眼前的白衣无常鬼“为什么只开两间房?给我开六间!”
谢必安无奈“阿离,买了马车和两匹马之后,以我们剩下的钱,若开六间房顶多就只能住三天了,还不包括这三天内你可能在其他地方的花销。”
将离转身就走“那我不管,没钱了我就把你卖了。”
看着她决绝的背影,谢必安哀叹一声,然后转头看向子玉和范无救。
子玉“放心,就算我们没钱了,我也不会让她卖了你的。”
谢必安眼神亮了一下“北阴君可是存了私房钱,到时候可以拿出来救急?”
子玉摇头“别说钱了,当时除了身上一件衣服几件配饰,我的所有东西都被她拿去送人了。”
“……那你是打算在她要对我下毒手的时候出卖?”
出于礼貌,子玉思索了片刻,然后“那不可能。”
范无救笑着拍了拍谢必安的肩“行了,这种事有什么好担心的,她说开六间就开六间吧。”
“怎么,你有办法救我?”
“没有啊。”
谢必安怒了“那你叫我不要担心?!”
范无救收敛笑容,表情正经的看着他“严格来说,我并没有叫你不要担心,我是说这件事没什么好担心的。”
“……”
懒得再看这二鬼争执的子玉、周缺、牧遥,纷纷跟随伙计的步伐,十分自觉的进了各自的豪华客房。
而一楼大堂里,范无救还在对黑着脸的谢必安解释。
“你看,就算离离把你卖了又能怎么样呢?就算你被卖了之后受到伤害了又能怎么样呢?虽然你受到伤害了,但我们五个没有啊。”
“我们剩下的所有人不仅不会受到伤害,还会因为你的牺牲,而获得更优质的享受和更长久的快乐,所以你就不能为团队牺牲一下吗?”
谢必安隐忍了再隐忍,克制了又克制,捏着拳头看他“告诉我你是开玩笑的。”
范无救摇头“不仅没有开玩笑,甚至我可能会提前帮离离找好卖你的门路,争取卖出一个最好的价格。”
谢必安的拳头捏的咯吱咯吱响。
既然如此……既然整个队伍待他已经是这般不仁不义!
谢必安“其实我还有一点私房钱,全都拿出来应该够大家再生活一段时间的……”
“哦?”范无救挑了挑眉,“我看看。”
谢必安很是心痛的将左手一枚银白的戒指摘了下来,放到范无救掌心。
范无救拿起看了一眼,点头“确实是笔不小的数目,我没收了。”
???
通常情况下,谢必安这样的鬼中君子,是不会因为金银俗物跟范无救纠缠什么的。
但此刻不同,将离每每望着他时,眼里怒烧的莲影,让谢必安毫不怀疑,只需要一个很简单的理由,或是一个合适的时机,将离就会毫不留情的对他下手。
所以这个钱,是他的买命钱。买命钱是不容侵犯的。
再说了,这是他的钱,凭什么就这么给范无救没收了?
范无救“因为我听说你之前买东西,都是用的我的钱?”
谢必安沉默了一会儿,扎扎实实的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看着范无救的脸“你不是说你愿意让我花你的钱吗?”
范无救耸了耸肩,转身朝房间走去“现在又不愿意了呗。”
“……”
谢必安快气死了。
但他不怪天不怪地,只怪自己为什么要把自己有私房钱这件事告诉范无救!他应该直接交给将离!
谢必安的拳头再次捏的咯吱咯吱响。
既然如此……既然范无救待他已经是这般不仁不义!
“掌柜的,退掉一间房,只要五间房就够了!”
而后那个车马劳顿的夜里,在将离的招呼下,在新的城市里胡吃海塞,浪荡了一圈后,谢必安淡定自若的跟在范无救身后。
淡定自若的一直跟到他的房间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