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遥一个没忍住“痴情女子?你看的那是青楼女子吧……”
一枚锋利眼刀,嗖的一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插入了牧遥心口。
将离森森斜她一眼“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牧遥举手表示投降,以及表示闭嘴。只用眼神告诉北阴君看清你怀里这个女人的真面目了吧?
子玉挑了挑眉,伸手掰过将离的下巴,在她那张光华万千的美艳小脸上左右瞧了瞧,唇角一掀“我倒更习惯你如此说话。”
“你以后还是这么凶神恶煞,胡搅蛮缠的样子吧,千万莫要再学什么青楼女子的风尘话了。”
牧遥“……”
将离“………………”
片刻后,这二神一鬼抵达猪圈。
这一行,将离与子玉是为看望周缺,而去见自己的新婚夫君,牧遥却显得有些紧张。
将离拍了拍她的肩,敲响周缺的房门。
叩响三声后,那门里头,却好半天才传出嘶哑低沉的一句话--
“是谁?”
将离与子玉对视一眼,眼中几分惊讶。
这真的是周缺的声音吗?怎么听着如此消沉灰暗?
将离定了定神“是我和北阴君,周缺,我们回来了,听遥遥说你有些不好,来看看你,你把门…”
“不!不要!你们走!我没事!”
房门内,一道尖戾声音急急传来,生硬的打断了将离的话。
这下,将离与子玉皆皱了眉。
懒得多说废话,将离推门便入,却一直待走到房中最内,才看到那个在人间待了足足六十年的周缺。
周缺的外表看上去和过去没有半分变化。
依旧是那个纤瘦高挑的身姿,也依旧是那个乖巧温柔的面貌。
可这般时光交错,足足六十载的风霜雨雪,春去秋来。
而今刹那重逢,四目相对之间,将离望着他那一双眼,不过一个短暂至极的片刻,可她竟看到,这个从前最是快乐无忧的少年,一瞬间,面色惊白,血泪长流!
那眼泪,是血色的!
凄厉的、悲凉的、刻骨的、尽管沧桑了六十年,依旧无法释怀半分的,血色。
这一个短暂的呼吸间,将离竟不由退后半步,怔愣道“周缺,你怎么了?”
也是在一个瞬间,周缺猛地抬起手臂抹去了面上的泪痕,可那血色擦在他洁白的衣袖上,却更添阴森惨厉。
子玉蹙眉望着他,须臾间便用神识将他里外探了个通透,将离回过神来亦是如此,他们对视一眼,皆未在周缺体内发现任何伤痕与蹊跷。
在这方面,将离就算对自己不自信,也绝对信得过子玉的眼力和判断。
所以周缺的身体一定没问题。
那么他……
周缺转过身,他双手双臂皆细微的战栗着,连双肩都在抖动,不知花了多大的力气,埋着头哑声道“我,我没事…”
“我就是,我就是与你们分别了太久,在人间等待了,等待了太久,有些难过罢了……”
这自然不是真话。
可牧遥有些看不下去了,她看着将离,咬了咬唇“阿离,要不你们…”
不知为何,将离此刻很想离开。
倒不是她不再关心周缺的“病情”,她就是…她…她不喜欢他那两行血泪!更不喜欢周缺那个眼神!
她许是疯了,许是盲了。
可心头滞闷着,将离分明觉得,方才那一眼,周缺目中带血又带泪的望着她,既哀,又怜,还森森的,带着无尽的恨,与怨。
可这是周缺啊!
与她相识不过了了,相交更是浅薄的周缺啊!
他能对她有什么哀,有什么怜?又有什么恨,有什么怨?!
没等牧遥说完,将离便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句“归来路远,我有些累,先去休息了”。
一时间,竟是连子玉都忘了带。
而待将离走后,牧遥看着子玉,面目纠结。
子玉摆了摆手,正打算离开时,却忽然间听到那处墙角里,周缺压抑到极致,又好似疯狂到极致的从喉咙里挤出一声“北阴君!”
子玉停步。
周缺“北阴君可否,可否……”
北阴君可否留步,我有几句话想要与你说。
多么简单的一个句子。
可他这般握拳挣扎着,手臂肩颈皆青筋鼓起的挣扎着,却似无论如何没法将这句话说完整。
努力到最后,他也只能艰难的扭过头,对自己的妻子,恳求道“遥遥,你先出去……”
“……”
牧遥真是愤怒、迷惑和心疼一齐涌上心头。
她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又面色复杂的看了子玉一眼,甩袖离去。
待房门被甩上的那一声砰然巨响爆发完毕,子玉看着莫名其妙将他单独留下的周缺“你想对我说什么,现在可以说了吧?”
周缺抬起头,又低下头,疯了。
六十年。
几乎独自在这孤云隐中避居的六十年。
他原以为,他已经想好了一些事情,想通了一些事情。
可当那故事中的人,经年归来,蓦然重逢,他只消一眼,一眼!
脑内犹如天崩地裂般的塌陷!
范无救,将离,牧遥,谢必安…甚至是这位比他还要晚一步来到地府的北阴君!
天啊!
怎么可以啊!
他怎么可以…怎么能……!
惶然的退着,周缺无力的撞在墙上,他抱着自己的头,猛地摇动,失声痛哭。
“不!没有!我什么都,什么都不想…和你说!什么都,没有!没有!!!啊!!!!!”
他嘶吼着!尖叫着!痛不欲生的抓着扯着自己的头发!
这个本该新婚燕尔,做个天底下最快乐的鬼魂的少年,此刻懵然无措的蹲在地上,状如疯癫!
子玉眉头大皱,一把便钳住他手腕,将他提了起来“周缺,看着我,静心凝神!”
神明厉喝一声,摄住他双眸双眼,四目相对中,透出晃晃神威,助他平心静气。
又于指掌间往他体内渡入道道灵气,将他暴动不安的三魂七魄迅速镇压。
如此之后,子玉问他“那夜我离去后,你究竟发生了何事?”
虽已被神明用灵力强行洗去那股疯狂和混乱,可那夜诸般,他又如何能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