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梁母趾高气扬的离去,夏艺不由说了句:“你母亲是会变脸吗?”
    梁时颇有些无奈:“我昨天告诉过你,她最近状态不太稳定。”
    “从知道我的身份开始的?”
    “大概吧,但也不只是和你有关系。”
    夏艺也听懂了他话里的含义。
    “看来还和他有关了。”
    “他们感情一直不太好。”
    夏艺歪歪头,疑惑道:“为什么感情不好,还要在一起?分开不就好了。”
    梁时嘴角撇了撇:“这是个旷日持久的话题,我比你还想知道。”
    答案是什么,太过复杂了,梁时并非真的不知道。
    但要分清楚这中间各种因素,并不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情。
    或许有时候,装作不知道,反倒会快乐。
    夏艺也不是真的想去追根刨底,他们为什么不离婚,不是她需要在意的事情。
    反正这个家又不是她的,她现在也就是想要借着夏家,多给自己点儿保命的筹码而已。
    “好了,先去工作吧,听说你今天事情还不少。”
    梁少爷虽然是在养尊处优环境中长大的,但优渥并未让他养出什么坏习性,从这一点上来说,夏艺倒是觉得,那个女人虽然有很多问题,但是教育孩子很到位。
    当然这也跟梁时自己分不开关系,总得来说,这个弟弟的存在,夏艺是不讨厌的。
    没有员工知道刚才来的人是梁时的母亲,他们都只认为是个普通的有钱的客户而已。
    夏艺也没打算让他们知道梁时和自己的关系,以及更多的东西。
    这些事儿还是别说出来让人胡思乱想为好。
    夏艺自己对于梁母今天的到来,也没什么奇怪的,也许对方狠话放得越多,就越不会轻易动手。
    她让梁家忌惮她,或许就是好办法。
    至于之后梁家到底会不会动手,她现在也没办法去确定,只能走着看了。
    
    盛雀歌接手的新离婚案,上午正式开庭。
    在她毕业的这几年,离婚案算是接触比较多的,所以很得心应手,这次唯一不同就在于,涉及金额比较大,所以心里压力也会大一点。
    杨律也曾提醒她,对方善于诡辩,需要多加注意。
    盛雀歌早早做好了准备,倒也没害怕。
    在法庭上,双方陈述之后,到了举证质证环节时,对方那位善于诡辩的律师果然拿出了自家当事人最担心的证据。
    对方律师用开房记录试图扰乱盛雀歌和当事人的心,想让法官认定她的当事人有出轨行为。
    当事人明显有些担心,盛雀歌则是心态淡定。
    既然这一点早早就想到了,有所准备,确实没什么好担心的。
    而盛雀歌反证的关键点就在于,对方又如何证明,开房就意味着己方当事人的行为是出轨呢。
    如果是这样,那么被告的那些证据,岂不是更多?
    对方律师也就掌握了这一条而已,实际上没有更多证据了,鉴于现实情况如此,他也只能拿得出来这一样。
    但盛雀歌这里之所以是准备充分,就是因为她可以拿出来十倍还多的证据。
    厚厚一沓,不只是开房,还有他拿着双方当事人的共同财产,去为别的女人消费。
    盛雀歌甚至连证人都请到了。
    这大概就是互相伤害吧。
    而今天的主审是个女法官,这让盛雀歌心头底气更足了一些。
    不过盛雀歌也料到了,对方还会拿某些事情出来说事,既然是善于诡辩,就一定会找些让人意想不到的点,比如说——被告律师竟然认为,是己方当事人在婚姻生活中太过强势,冷落了被告,才会导致被告有出轨行为。
    一番洋洋洒洒之后,盛雀歌耳朵都快听出茧子来了。
    这人也实在是很能说。
    要说他的那些话,换一个男法官,或许还能有同感一点,但今天碰上个女法官,情况自然会不一样。
    对方当然不是说胡话,那些言辞都是有些证据的,比如说可以从他们之间的聊天记录来看,原告当事人确实比较强势一点,从其他证词也能看出端倪。
    但这并是不感情破裂的缘由。
    这案子也算是打得惊心动魄,不是怕输,而是怕对方会拿到更多的赔偿。
    最后主审没有当庭宣判,从法院出来的时候,当事人问盛雀歌:“盛律师,您心里有底吗?我会不会真的得给他很多抚养费?”
    “你们现在的状况,可能会承担一点,但不会很大,至于他要求的那些,法官不可能会全部答应给他。”
    那根本就是狮子大开口,稍微正常一点的人都会觉得很不可思议。
    “盛律师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盛雀歌笑了下:“等着吧,结果应该会很快出来的。”
    这官司是打完了,她接着还要回事务所处理余瞳的案子,真是一件接一件,没什么可以休息的余地。
    还在路上,贺予朝就发消息问她:“结束了?”
    “嗯,还没有宣判,但我估计不离十吧。”
    “提前祝贺我的宝贝。”
    “等结果出来你请我吃顿好的,才算是祝贺我了。”
    “好。”
    大佬答应的爽快,当然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小气。
    盛雀歌又说:“还好你帮我调查到了那么多资料,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
    当她在法庭上展示出那么厚一沓证据时,她能够感觉到对方律师脸色都白了那么一瞬,估计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的当事人会那么的一言难尽。
    很多时候,不是每个当事人都会将自己所有的秘密告诉代理律师。
    偏偏因为这样,会导致最终情况朝着让人控制不住的方向奔去。
    盛雀歌还挺庆幸,自己遇到的当事人,能够将所有秘密都告诉她,没有隐瞒,可以给她更多的准备时间。
    而这次调查被告的情况,仇少爷还帮了点忙。
    被告自己也在投行工作,虽说只是最底层,但怎么说都是一个系统圈子,有点你什么八卦,是最好调查的。
    仇宴辛只是找了几个人,就将被告的那些花边事儿了解透彻了,再去对症下药,自然事半功倍。
    盛雀歌是打算要请仇少爷吃饭,专程感谢下他的帮忙。
    贺予朝已经约了时间和地点,晚上直接过去就好。
    这让盛雀歌略有些不好意思,帮了自己的忙,最后来解决的人还是自家贺先生。
    当然,这点事情,她要是想跟贺予朝客气,某人反而会不高兴。
    回了事务所,大家也挺开心盛雀歌的这个离婚案,他们消息也都灵通得很,都知道了还没当庭宣判的事儿。
    “怎么样,你觉得胜算大不大?那个律师有没有出什么奇招?”
    盛雀歌嘟囔:“奇招没有,废话倒是说了很多。”
    就差胡搅蛮缠了。
    她觉得对方律师平日里一定是个很直男癌的人,处处都在表达这顿婚姻里他的当事人有多么憋屈和不容易。
    盛雀歌有偷偷观察主审的表情,当时就觉得主审作为一个女人,心里肯定也很不爽。
    只能说有些律师,还是太自以为是了。
    “你觉得能赢吗?这个官司要是赢了,你可是要请我们吃饭的!”
    盛雀歌点头:“如果赢了,一定请大家吃饭。”
    她补充:“还得专门谢谢杨律提醒,让我心里有个谱。”
    光龙城的执业律师就有那么多,盛雀歌才工作多久,怎么可能每个律师都认识。
    很多没接触过的律师,也就不了解对方的风格如何,擅长用什么方式来打官司。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有时候只要发现了对方的一个特征,都能够有更多的优势。
    那些知名大律师的庭审,肯定是时常被拿出来研究的,有些没那么知名的律师,容易被忽略,可他们也不一定很好对付。
    总之,对待每一次的对手,都要全力以赴,既尊重对手,也尊重自己。
    正好杨律走过,盛雀歌叫住他:“谢谢你啊杨律,这次您帮了我大忙。”
    杨律摆摆手:“不算什么。”
    他之前被灌输了很多错误观念,对盛雀歌有诸多误解,现在误会解开之后,盛雀歌也发现了杨律这个人平日里还是挺好相处的。
    大概之前杨律也会对她能够成为他的下一级,和他一起负责部门有些微词,但后来也对盛雀歌的实力比较相信了。
    “该谢谢您的。”
    “对呀,杨律到时候一定要和我们一起来吃饭,这次您可不能再推了。”
    “只要盛律这个官司赢了,我们肯定要好好宰她一顿!”
    事务所如今的气氛,分外和谐,再也没有了曾经的那些阴阳怪气。
    显然,只要那几个坏掉一锅粥的耗子被清理干净了,一切都会好起来。
    
    下班之后,盛雀歌给夏艺发了消息,说自己要请吃饭,顺便把地点也给了过去。
    夏艺问她:“请谁吃饭?”
    “请仇宴辛啊,你来不来?”盛雀歌把选择权完全交给了夏艺。
    “好吧,我会去的。”
    “现在总算是不口是心非了?要是以前听到说仇宴辛也在,你肯定溜得比兔子都要快。”
    夏艺反驳:“我现在都已经决定要给他机会了,怎么可能再跟以前一样。”
    盛雀歌很欣慰:“咱们夏理事如今也已经有进步了。”
    贺予朝定的地方又是个闹中取静的私房菜,地方不大,招待能力也有限,但整体风格很清雅。
    从这地方二楼上去,还能够遥遥看见龙城根下的景色。
    也得亏龙城这中心范围内几乎很少有高楼的存在,才能够一望无垠。
    选这地方请仇宴辛吃饭,也算是大出血了。
    盛雀歌和贺予朝都到的早一些,不过刚坐下,夏艺也来了。
    “他还没来啊?”
    夏艺在包厢里看了一圈,没瞧见某个人。
    盛雀歌支着下巴轻笑:“怎么,他今晚不在,你还不赖吃这顿饭了?”
    “怎么可能,他如果不在,我还能多吃点。”
    正好夏艺今天进见到梁家那位,多少憋了点儿气,可以借着吃饭释放出来。
    “哦,那我跟他说吧,让他别来了,有你在这儿替他吃完也行啊。”
    “这可不行,你是请他吃饭,他都没吃到,不是亏了?”
    “好吧,既然夏理事都开始维护仇少爷了,我就勉为其难答应你,不阻止他过来好了。”
    盛雀歌说完,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她觉得夏艺的心思如今已经愈发明朗了,很多东西呼之欲出,应该就快要有结果。
    如果夏艺可以更快认清楚自己的内心,确认未来要做的选择,当然更好。
    毕竟有些缺失的东西已经找不回来了,但她可以拥有全新的爱。
    假如仇宴辛可以成为那样的一个人自然最好不过。
    盛雀歌问过贺予朝几次,仇宴辛如今所做一切,到底有几分真心。
    贺予朝的回答也很简单,仇宴辛不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的人,他没做一个决定,必然都经过深思熟虑。
    包括追求夏艺这件事情,也一定是考虑过许久的。
    既然如此,盛雀歌也就不会再去担心,剩下的,就都要这段感情的双方当事人才知道应该怎样更好地处理。
    夏艺瞪了盛雀歌一眼。
    盛雀歌清清嗓子:“好吧,我不说了。”
    还有贺予朝在这里呢,夏小艺同学是有点不好意思啦
    仇宴辛作为今天被宴请的对象,反倒是迟到了。
    他那边有些急事处理,也是紧赶慢赶才过来的。
    “难得有贺予朝能请我吃一次饭,这种机会怎么都不能错过了。”仇宴辛顺势坐到了夏艺的身旁,动作态度自然无比。
    贺予朝抬了抬下巴:“等你来点菜。”
    “这儿你又不是不熟,还真的等我过来?”
    仇宴辛倒是很快,刷刷刷就在平板上点好了各种菜色,交给了服务员。
    这里面,囊括了他们在座各位都会喜欢吃的口味。
    不得不说,仇少爷平日不显山不露水的,观察能力和细心程度还是很惊人,对于身边朋友的喜好和特质,都非常了解。
    至于夏小艺想要让她吃得好,再简单不过,她是真的不怎么挑食。
    以前仇宴辛觉得这样的习惯很好,现在倒是有些心疼了。
    不挑食是因为她过去没得挑,有什么就要吃什么,所以无论什么时候都只能珍惜得到的每一点食物。
    以后还是得让她挑食才好,有足够多的选择了,才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她也可以有任性的权利,有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的资格。
    仇少爷完全没觉得自己这些想法有什么不对,总之,他已经暗自将这个计划排上了日程。
    有朝一日如果夏艺会在他面前表现出对某种食物的不太喜欢,就证明他已经做得够好了。
    夏艺不知道这人为什么点完菜就看着自己,目光非常难以捉摸。
    “我觉得我脸上应该没什么脏东西吧”
    夏艺不由抹了把自己的脸,很是担心。
    “没有。”
    仇宴辛收回目光,笑着问盛雀歌:“官司怎么样?能不能赢?”
    “还不错吧。”
    “也是,结果不好的话,你们也没心情请我吃饭了。”仇宴辛摩挲着茶杯,温柔俊然脸上泛起的笑意,在灯光下更加柔和。
    夏艺瞄了这人一眼,心想,他这张脸还真是很有迷惑性。
    以前刚见他的时候,觉得他为人轻佻,后来才发现他也有绅士温柔的一面。
    至于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仇宴辛,夏艺也说不好,但其实都挺有魅力的,就算是略觉得他讨人嫌的那时候,也不得不承认,他外表足够吸引人。
    这回,轮到仇宴辛问:“你看我,是因为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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