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孟青言都不知道自己怎么过去的。又冷又饿,又病又痛,脑子里像一滩烂兮兮的浆糊。
不知道什么时候,陆大龙进了柴房,把一块硬邦邦的玉米饼放到她手里,似乎有些欲言又止,眼神闪躲着不敢看她,好一会儿才发出低低的声音:“快吃,吃了叔带你出去。”
她抬头看了一眼陆大龙,眼眶发着热,手上明明是冷硬的玉米饼也仿佛散发着惊人的热度,几乎烫着她的手。
脑中一瞬间转过许多想法,怨,他们竟然就做得这样干净利落没有一丝拖泥带水,好像她只是一条捡来的流浪狗;苦,她才得了不到一天的生命已经经历了许多风霜,甚至还在被冰冻,也许就要凋零了;想求,求他让自己留下,她一定会千百倍地报答,尽己所能。
可最终她只是将那块饼放进嘴里,啃了一口,硬硬的,咯得牙酸。
古来有断头饭,那么这个就算作分别饼吧。
接受了竟然觉得异常轻松,其实就算她哭着闹着勉强留下来也是没用的,柳氏厌她恶她,陆大龙懦弱无能,在这个家里她不是被嗟磨死就是被像丢破布一样扔掉。
她艰难地把嘴里的饼咽下,余下的贴身放好,缓缓走出去:“走吧。”
她那样的身体也不知道是怎样爬上绵山的,大约是心头一股怨恨在支撑吧。
深林寂寂,高树巍巍,孟青言抬眼一看,忽然觉得有些不真实。
陆大龙停下脚步,静了静,转过头看她,目光躲闪得厉害:“二丫,叔要去办点事,你在这等着啊。”
头有点晕,眼有点花,孟青言靠在一棵大树上,视线不那么准确地落在陆大龙身上,重影模糊。
陆大龙身体僵硬了一下,凝视着她。
好一会儿,她才轻轻点头。
陆大龙“诶”了一声,如释重负,转头就走。走出几步,他又迅速转回身来,从怀里掏出两块同样干硬的玉米饼,塞她手中,又很快地转身跑走了。那慌张的模样,好像生怕自己会反悔似的。
孟青言根本握不住那两块饼,任其掉落在地上,整个人也随着那饼滑下去,好像一块贴不住墙的软烟罗纱。
她闭上眼睛,耳边听到真切的鸟鸣,寂静的空山里自成一曲清新的乐曲,让人觉得心境通透。然而在这悦耳中,也夹杂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似是狼嚎,似是虎啸,总之她也分辨不清了。等到那吊睛白额大虎一跃而出,冲她咆哮时才真正感受到恐惧。
恐惧之中还有些无能为力的克制不住的悲凉。
真没想到啊,她好不容易得来的生命就要这样葬身虎腹了。
叫她怎么甘心?
不甘心,不甘心!
一瞬间强烈的恨弥漫胸臆,她睁大了眼睛,眼神是那样的凶狠与阴鸷,一人一虎对峙着,恍惚间竟让人怀疑,到底对面那个是野兽,还是她才是真正的野兽?
大虎张开巨口,却似乎被什么所慑,一步步地往后退去,直到距离她远远的才飞蹿入林,一瞬就消失不见。
孟青言又惊又喜又不可置信,难道老虎是让她吓走了?
“瞎想什么呢?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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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猜是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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