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话的陆青言稍稍花了些时间才反应过来她婶娘说的是谁,毕竟已经三年没有接触,她打从内心里便遗忘了柳氏这个人。
卖了她,可真是做得好事啊!柳氏她凭什么?
“这里没有陆二丫这个人。”她漠然道。
“不可能,柳氏明明说的就是这里。”那汉子扫了下一眼便能看遍的小院,眼睛眯了起来,“这里就你一个人,你不会就是陆二丫吧?”
“我是陆青言。”陆青言转身要走。
“管你叫什么,反正姓陆就是,快跟我走!”汉子上前几步,粗鲁地要扯她的手。
陆青言甩开手,退后两步,警惕的目光中带着锐意:“你想干什么,私闯民宅无故伤人,你想吃牢饭吗?”
大约是没料到她一个姑娘这样淡定,汉子微微愣了一下,不以为然道:“少吓唬我,你家人把你卖给我家员外了,八两银子,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我带你走是天经地义。”
“我说了我是陆青言。”陆青言眼光更冷,“你们白纸黑字写的是陆二丫吧,那跟我有什么关系?便是拿到官府你们也没权利抓我。既然如此,你就是无故闯民宅蓄意伤人,我可以告官。我劝你不要给自己惹麻烦上身,还是找柳氏要人吧。”
汉子低头思考了一下,果真没再靠近,看了她一眼就走了。
陆青言绷紧的弦一松,她抓住名字这个错处,故意提到柳氏就是希望他们认为柳氏骗他们,找柳氏要回银子。
她也想过报官,然而清水县知县黄虎外号黄扒皮人如其名就是个死要钱的,无论活人死人进衙门都能被剥下三层皮来。告官她根本没有这个资本。
她只能寄希望于对方不要死缠着她。
然而事与愿违,下午他们又找上了门。
这一次来的人更多,加早上那个汉子一共五个大汉,由一个戴圆帽的男人带领,柳氏居然也在其中。
“张员外,就是她,她就是二丫。您别听她的,她根本不叫什么陆青言!”柳氏指着陆青言愤然道。
被称为张员外的就是那戴帽子的男人,看了陆青言一眼眼睛就放了光,吩咐后面道:“给我带走!”
“慢着!”陆青言高喊,“你们白纸黑字写的名字不是我,这笔交易跟我没关系,而且我跟那个女人没有一点关系。”她指着柳氏,“她也没权利卖我,所以你们不能抓我!我已经报官了!”
张员外冷笑:“有没有关系那是你们的事,爷只知道我花了钱就要人!你报了官是嘛,那你让官府来抓爷啊。把人带走!”
五个大汉一起向陆青言靠近,陆青言捏紧了衣角,一点办法都没有。这个时候她就无比痛恨自己没有学过一点拳脚,哪怕是能跑得快点也行啊。
正当她心焦如焚的时候,正当那大汉的手抓住她的时候,背后传来一声有力的轻喝:“放开她!”
她回头,正好对上沈煜的双眼。沈煜还穿着那身不知经历了什么有些破的衣服,头发也显得凌乱,却更显得面容白皙,那种白是一种病态的白。他本来就受着伤,这几天一直都没下过地,也不知道是怎么从炕上爬起来的。
尽管苍白,但他那股凌厉的气势还是足以吓到人的。最起码除了她这个知道他受伤的人,别的人看不出来。
他缓缓走过来,手搭上陆青言手臂,将她拉回来,并往里一推,低声道:“你先进去。”
再回身时他手里已经多了一把柴刀,目光由柔和转为锋利。
“你又是谁?”张员外显然很不满他的出现。
“不让你们带走她的人。”沈煜冷声道。
“爷看你是找死!”张员外詈骂一声,向大汉呼喝道,“愣着干什么,给爷卸了他胳膊。”
五个汉子便一齐拥上去,沈煜挥着柴刀迎上。
陆青言并没有进屋,而是站在屋檐下望着。看到这一幕她心蓦地揪紧,她一直知道沈煜是会功夫的,可他现在受着伤……
沈煜的身形很快,几乎没让人看清他做了什么,四个汉子便都被打倒了。而且可以说他赢得轻松,丝毫不废吹灰之力,就连动作都有一种行云流水的美感,即使是挥舞着柴刀,也让人觉得风姿绰绰不入俗流。
反手一挥,柴刀在手中挽了个花儿便压到了最后一人的脖子上。那人怵得一抖,看着他发颤。
明明是笨重的柴刀,为何竟耍出了三尺青锋的气势?
眼看着己方势败,张员外既急又气,又不愿落了面子,蛮横道:“你有本事就杀了他,杀人偿命,你敢吗?”
他就笃定这个山村里的人胆小如鼠,不敢干杀人的事。
可他错了,因为这个人是沈煜。
沈煜下垂的视线微抬,唇角微微上扯露出一个冰冷的淡笑。从张员外的视角可以看到,他的眼眶泛红。
“我不喜欢杀人,因为血的味道让人作呕。但为了我想保护的人,我也可以杀人不眨眼!”
最后五个字仿佛是从他胸腔里压出来的,带着一股血腥的味道。事实上也确实血如泉涌,因为在他话音落下的一瞬间他的刀便砍下了那汉子一只胳膊。而后刀又幽灵般移到那人的脖子。
沈煜眉头轻抬:“你要不要试试?”
汉子不知是痛的还是吓的,霎时便跪在地上,惨叫着哀哭,哀哭着求饶。
地下躺的四个见这场景都吓得魂飞魄散,忙一咕噜爬起来逃了。
柳氏早吓晕过去。
张员外见此情景,艰难地咽了下口水,低骂了声晦气,落荒似也跑了。
陆青言担心沈煜,忙上前:“你还好吧?”
沈煜回头对她一笑:“这算是还你救命之恩了吧?”
她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句话。
这个人还是和以前一样,不喜欢欠别人的。以前他是她的护卫,她可以随意支使他,而现在,她对于他来说也是别人了。
不知为何她突然就有点情绪,淡漠道:“算,那你可以走了。”
话罢她转身就回去。
她身后,沈煜不知想到了什么,笑容宛如残阳铺水,温软柔和却带着点点忧伤。
“还真是像她呢,一样的无情……”
柴刀落地,他倒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