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言低头,瞧见小甲两手空空,很是不解,礼物在哪里?
小甲向后招了招手,马车轱辘的声音响起。
陆青言这才注意到他身后还跟着一辆超大的马车,赶马车的正是小乙。
“陆姑娘,请看。”小乙掀开车帘,眼前顿时亮了起来。
马车里,一只大得过分的灯笼静静躺着,灯罩上画着各色有趣的画,长街、大桥、酒楼、画舫、商铺、客栈、各色买卖的人,活灵活现,随着灯罩的转动,仿佛便是京中的繁华热闹正在面前上演。
是的,灯笼上画的便是奉天府的正安大街。她曾经在那里生活了很多年,对于每一处风景都记忆犹新。
她知道许恒之是想让她感受一下京中风光。若是换做旁的任何一人,估计都会为此而欢呼,满腹感动。她看到这些,却只有满心的悲苦,快活不起来。
但这些都与许恒之无关,他是好意。
陆青言压下心中的不舒服,努力笑着“替我谢谢你们掌柜的。”
“先别急着谢,还有呢。”小甲笑着,同小乙两个人将灯笼搬下来,递到她手中。
陆青言两只手伸展开才能抱住这个大家伙,而且有点重,她哭笑不得。
“还有什么?”
问完这话,便听“咻”的一声,一束亮光窜上天空,流星一般。
“砰砰”又是几声,陆青言抬头,漫天五颜六色的焰火。
四周一齐响起砰砰砰的声音,一朵又一朵烟花在头顶炸开,红得紫的,蓝的粉的,金黄的莹绿的,像万千花束绽放,散开,又星星点点地落下。
陆青言仿佛置身于一个烟花制造的幻境中,没了绵山村,没了竹屋,世间只剩她一人,被烟火围拥着,那一朵朵花在心头绽开,散作满天的小星星,汇成一条晶亮的银河。
美丽的,温暖的,如同母亲的怀抱。
那样的梦幻,让陆青言忘了自己。
直到光彩落尽,天空再次暗下来,只余手中唯一一盏光亮,陆青言闭上眼,把即将肆虐的眼泪憋回去。
“陆姑娘,礼物送到,咱们哥儿俩就先回去了。”小甲拉着小乙赶车离去。
陆青言抱着大花灯,站在那里久久不能回神。
沈煜倚着门框喊“你是想冻死自己吗?”
她这才感受到夜风刺骨的冷,连忙进屋。
那灯实在大,占了屋子好大一块地方,两个人看起来都有些挤了。
沈煜边吃边道“许恒之这个人不够实在。”
陆青言瞪他一眼“你为什么这么说?”
“像那灯啊、烟火啊都是虚的,他要是真在乎你过来陪你才最实在,而不是送这些死物。”
陆青言轻笑,极认真地道“我不需要陪伴,我只需要他帮我把想做的事做到就够了。”不出意外的话,许恒之这会儿应该成功了。
她只是没想到,他竟提前安排了这些。
“你想做什么,或许我也可以帮你。”沈煜右手撑在桌子上,探头过去,双目凝视她。
陆青言笑“什么都可以做到?”
“我尽力。”他双眸里透着认真。
陆青言忍不住哈哈大笑,笑罢她道“假如我要你杀了皇帝,谋朝篡位呢?”
沈煜微一皱眉,神色却依旧坚定,目光丝毫不闪躲“我不敢保证一定做到,但如果你想,可以一试。”
陆青言敛了笑容“为什么?”
她只不过是随口说一句不可能办到的事,故意和他抬杠呢,他何必那么认真?
“我希望你能随心所欲地活着。”
沈煜这句话,重得像承诺。
“因为我和她像吗?”陆青言声音低了下去。
“对,她不在了,我希望你可以代替她好好地活着。”沈煜的目光更加深沉。
陆青言心想,他那个心上人在他心里分量可真重。她撇过头“我说了我不做替身。”
“你不是替身,我很清醒。”沈煜很冷静,眼光比那彩灯还亮,“我只是遗憾,没能护住她,不想再有一次遗憾。”
“既然如此,那碗筷你收拾了吧,正好我也歇歇。”陆青言起身,往房内走。
她以为自己的心绪会很乱,但没想到躺上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直睡到红日东升。
她起来,发觉四周过分安静。桌子上的狼藉没有了,果真收拾得干净,地上的大花灯也不见了。
院子里多了一堆高高的柴禾,那盏花灯便端正摆在上面。
花灯上面贴了一张纸,纸上几个字非常醒目有事出门,办完方回。
又是这么不声不响地走了,真让陆青言有种错觉,沈煜这个人会不会从来不曾存在过,一切都是她幻想出来的?
年节过后,渐渐的冰消雪融,春风悄悄吹拂上大地。
梁凌阳骑着马晃晃悠悠地走,边走边欣赏路旁的春景,一点不着急。
他不急,他的小厮梁辉可快急死了“我说爷呀,您能不能快着点?侯爷都派人催好几次了。”
“知道了知道了!”梁凌阳不耐烦。
他稍稍催马,快了一些。
行到中午,他有些渴了。正好路边有一茶棚,他便下马要喝茶。
梁辉心里叫了一声祖宗,可也没法,只能跟上去,唤店家上茶。
两个人坐下喝茶,忽然闻到一阵酒香。
梁凌阳鼻子一提,瞬间放下茶碗,喜道“店家,你这里还卖酒?”
“哪能啊?”店家嘿嘿笑,指了指另一桌的二人,“那是客人自带的。”
梁凌阳走过去,拱手道“两位大哥,酒香四溢,勾起了小弟的馋虫,能否向二位买一盏喝?”
其中一个见他容貌俊美,彬彬有礼,爽快道“说什么买不买的,相逢即是缘,小兄弟坐下来一起喝吧。”
“好!”梁凌阳坐下,梁辉想阻止也不成。
酒一入口,梁凌阳便惊喜万分,连连叫道“好酒好酒,二位大哥,这酒是哪儿买的?”
“唉,这算什么好酒啊?”二人喝惯了烈酒,这酒不够烈,对他们来说不够劲儿,“方才我二人路过一个村庄,口渴得不行,从一个小姑娘手里买的。”
“哦,什么村庄,怎么走?”梁凌阳兴奋起来。
“叫绵山村,就从那条小路进去,再往左走一段就到了。”其中一人指着大道旁一条小道。
“多谢二位,我这就去!”梁凌阳起身上马。
梁辉急得肚子里冒火了“爷,爷,您别”
梁凌阳哪听他的话,一打马就走了。梁辉只好苦哈哈地在后面追。
“请问,这里有酒卖吗?”
陆青言坐在院中,听到询问,打开院门,看见来人,手中铜壶摔落在地,发出“当”的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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