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言这个院子在绵山村来说算得上是“阔绰”了,宽敞干净,种满了花木果蔬,既能吃又赏心悦目。最重要是宽广让其他村民羡慕,毕竟不是谁都有条件拥有这么一个院子的,这在他们看来那简直大得没边,皇帝的御花园也不过如此了吧。
然而今天两辆马车驶进来,一边站着六七个人,便觉得有些拥挤了。这会儿村民们才有了见识,原来这点东西,跟达官贵人们的比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
“许某特备香车软塌,邀陆姑娘进京赏玩,望姑娘赏脸。”许敬之走到陆青言面前,拱手施礼。
“诶,是我先来的。陆姑娘,你可得跟我走啊!”梁凌阳挤上来,把许敬之撞开,这个家伙凑什么热闹,他又不喝酒。
“此事不讲先来后到。”许敬之抚了抚袖子,心下不爽,这小子如此没礼貌!
“不讲先来后到那讲什么,比谁的车好?”梁凌阳鄙夷地一笑,“你那车算什么,木质不够上乘,锦垫不够柔软,我的比你不知好了多少倍!陆姑娘要选也是选我的。”
简直胡搅蛮缠,许敬之不愿意和他多说,直接对陆青言道:“若论先来后到,许某自然是第一个到的。陆姑娘,可别忘了你承诺过什么。”
“陆姑娘,我们可是朋友!”梁凌阳抢上前道。
这一时,二人都眼巴巴盯着陆青言,等待着她做一个选择。
左或者右,梁凌阳还是许恒之。
当然她心里也清楚,如果她不做选择,那就由不得她选择了。
陆青言缓缓走过去,躬身对二人笑道:“二位请先回去,傍晚再来吧,那时候我便可给二位一个答复了。”
许敬之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只是点了点头,告辞离开。
“陆姑娘,一定要选我!”梁凌阳离开前又叮嘱了一句。
“你一定要跟梁凌阳走吗?”沈煜问陆青言。
陆青言好笑“为何笃定我一定会选他?”
“从一开始你不就是为了他吗,这酒不就是为了他酿的吗?”沈煜道。
“你想多了。”陆青言越过他,走向里屋。
想多了吗?那为什么明明不喜欢却还要费心招待他们呢,为什么让他们三个在这里如入自己家门呢,为什么总是让他们尽兴而归呢?沈煜轻轻摇头,但愿是他想多了吧。
他真是越来越看不透她了。
花月圆二楼
“恒之,傍晚你与我一同去。”许敬之莫名的觉得不安,“我总觉得她靠不住,我怕她不遵守与你的约定。”
许恒之淡淡地笑“若是她不遵守与我的约定,那么我去又有什么用呢?”
“总之你必须去。”许敬之不想承认,他其实有些捉摸不透那个小丫头。
“好。”许恒之应声。他其实并不担心,但这件事他也必须出面。
梁凌阳坐在德运酒楼,只觉得这儿的酒水喝到嘴里甚是寡淡无味。果然是曾经沧海难为水啊,见过了好的,就再也接受不了这些次品。
他把酒杯放下,连菜都吃不下去“真是差劲,还说是镇上最好的酒楼呢。”
孟将从笑道“这小镇当然不能同京城比,姐夫你就别太挑剔了。”
祝子清嘿嘿一笑“我看凌阳的嘴是被养刁了,这世上再好的东西估计都比不上那陆家小姑娘做的。”
“你胡说些什么!”孟将从瞪他。
他收回笑,自顾自地喝酒。嗯,味道还真是差劲,连那小姑娘的万分之一都比不上。唉,难道他的嘴也被养刁了吗?
“我就奇怪了,那许敬之掺和什么?难怪我爹要我一定把陆姑娘请回去,他难不成早知道许敬之会来?”梁凌阳想不通。
祝子清一琢磨道“听我爹说他在宫宴上给陛下献了酒,叫锦堂春,陛下现在日思夜想,可没人知道这酒是哪儿来的。他如此行事,难道那酒是陆姑娘酿的?”
“这么一说,好像有理。”孟将从道。
“不太可能吧。”梁凌阳怎么都不敢把这两件事联系到一起去,“不管是不是,总之我一定得把人请回去。我爹给我派了人手,到时候要是陆姑娘选了许锦那边,咱们就把人抢回来!”
日落时分,陆青言把地里的人都叫到了作坊里。
“我有事要离开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作坊工作照旧。大虎叔会替我代管作坊,有什么事就找他。当然若是违反规则,他也会代我进行处罚。希望我不在的日子,大家能够把事情做好。”
众人都应是。
他们都只是想赚钱让生活过得更好,在陆青言这里他们得到了满足,而且得到的比预计的还要多,对陆青言自然是满怀感激的。尤其是何花和百合,两个人把小手一叉腰道“陆姐姐你放心,我们会帮你看着的,要是有人敢使坏捣乱,我们先不饶他!”
王三和赵石头被踢掉了,剩下几个男人都是老实本分的,都道不敢。
陆青言很满意,对王大虎道“大虎叔,那就麻烦你了。我不在时你就住我家吧,鲜花饼的最后一道工序就由你替我完成了。”做戏做全套,这个自然得一直瞒下去。
“我能行吗?”王大虎不自信。
“别担心很简单的,你来我告诉你。”
交代好一切,打好了包袱,两辆马车也到了。
陆青言看了眼许恒之,转身走向梁凌阳那边。
梁凌阳哈哈大笑。
许恒之似不相信“青言!”
“恒之,一定要记住我说过的话!”她回头道。
“一定要去吗?”沈煜拦住了她。
“一定要去。”
“为什么?”
“京城繁华富庶,又有公子如玉,为什么不去?”陆青言浅笑,其实是到时间了。
“说的好!”梁凌阳大笑,“还是陆姑娘有眼光,梁某定让姑娘不虚此行!”
许敬之走向呆怔的许恒之,面有微怒“我说得没错吧,她就是在骗你,如今拣着高枝飞了。你就是她的踏板,你明白吗,现在该清醒了吗?”
许恒之看向远去的马车,喃喃道“我会记得你说过的话。”
她说,无论什么时候,请你一直相信,你没有看错人。
她说,他就信。
陆青言走后,沈煜便觉得整个世界安静得可怕,就像缺少了什么似的,空空落落的。
他在院子里坐了一晚上,脑子里乱哄哄的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
孟青言、陆青言,这两个名字交替地出现,直到太阳升起。
阳光刺目,他眯了眯眼。一身被露水打湿的衣服有些沉重。他抬步,走进了她的房间。
他就是想看看,尽管陈设简单一目了然。
棱子窗扇,之前村民往她家砸东西的时候砸坏了,是他修好的。
梳妆台上的胭脂水粉,都是她自己做的。
矮几上摆着一炉香,一只青釉花瓶,瓶内插着两枝新鲜的杏花,那是昨天换的。
床上纱帐放下,一切齐整。床角处悬着一只剑穗,天青色的,像极了雨后明澈的天空。
只不过,还没打完。
他走过去,把它握在手里,贴身藏好。
转身之际眼光一扫,瞧见窗脚地上有一张写满字的纸。
这个字迹他拿起来一看,顿时面色大变,狂奔出去。
这个字迹,是她的!是他心心念的那个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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