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陆青言差不多把给赤羽的衣服做好了,正拿了水壶在院子里浇花。
沈煜走过来“我来吧,你休息一下。”
“你不是不喜欢这些花花草草吗?”陆青言说着,还是把水壶给了他。
“不算喜欢,但也并非不喜欢。让我侍弄它们也是可以的。”沈煜拎着壶,每一株花都照顾到了,做得还挺有模有样。
他挽着袖子,躬身立在花丛间,侧脸白皙而清隽,看着就那么赏心悦目。
他似乎做什么事都带着一股从容不迫的姿态,哪怕是劈柴都透着一股华贵的气质。他究竟是怎样人家出来的呢?
陆青言看着看着,恍惚地想起来,好像至今她都还不知道他家里是做什么的,有些什么人。这一点上他真的太过神秘。
“沈”
“青言,等你做完这些事打算去哪里?”
听到他的话,陆青言把还没出口的话咽了下去。
“我想回绵山村,把院子辟大一点,种很多菜很多果树,养些鸡鸭,就在山里过一辈子。”她笑着,仿佛已经想到了那样的生活。无忧无虑的,不受约束的,也没有任何人来打扰。
她可以想做什么做什么,想什么时候做就什么时候做。
“我陪你一起去,好不好?”沈煜放下水壶,看着她。
陆青言愣了一下,就那么定定地看着他。
她明白他的意思,可她的心还不敢放开。
“青言。”沈煜喊了一句。
“我”
“姑娘!”
陆青言话没说完,就听见红桃喊她。
“外面有人找你。”
她转过身去“有说是谁吗?”
“没有,不过说和您有约。”
她没记得和谁有约啊,陆青言奇怪。
“我出去一下。”她对沈煜说了一句,走了出去。
“我陪你一起去吧。”沈煜跟在她后面。
来找的人正是那天在锦上花见过的护卫,陆青言一眼就认出来,是那位沈二公子的护卫。
她这才想起来,那天约了人谈生意的。
她以为她不去那人就会那么算了,没想到居然让人找了过来。
他是怎么知道她住这儿的?
那个人果然不简单。
不过都找上门来了,不去不行。
“请带路吧。”她说。
“这人功夫很好,不是一般的练家子,约你的人身份恐怕不简单。”沈煜站在陆青言身边,眯着眼观察前面的护卫。
“我也觉得不像一般的商人。”
“你应该早点跟我说。”沈煜道。
“你现在不是在嘛,等会儿就知道他的目的了。”陆青言并不太担心,一来有沈煜,二来她也没从那人身上感受到恶意。
那人好像就只是心急地想要她的银子。
就算不是普通的商人,她自己的银子掐着不给,他也抢不走。
“一会儿到了那里,我替你过去。”沈煜不想她冒险。
“不,我去,他要见的人是我。你就在周围候着,有危险我会跳水的。”
听到动静沈煜赶来也来得及。
那是一艘非常宽大豪华的画舫,精致华丽。
站在岸边的另一个护卫对陆青言一伸手“请。”
沈煜就藏在一棵树后面,陆青言没敢往那边看,神色自然地上了船。
沈二坐在船中央,焚着一炉香,摆着一局棋。
他转过头来,看着陆青言,露出一个好看的笑“陆姑娘,坐。”
他的这副皮相,倒真是很能迷惑人。
可惜陆青言不会下棋。
她坐下,开门见山“沈二公子上次说的合作我觉得还是不必了,要辜负你的美意。”
沈二给她倒了茶“陆姑娘,你都还没听我说是什么事,这么快就否决了吗?不如先听听我的话再做决定。”
“你请。”
那就听了再拒绝好了,陆青言想。
沈二摸了摸鼻子,轻轻地笑“先让陆姑娘认识认识我,我姓沈,行二。我父亲陆姑娘也见过好几次,大家都尊敬地称他一声‘陛下’。”
“呃咳咳”陆青言差点把一口水喷出来,他刚才说什么!
他爹是皇帝?那他岂不就是皇子,行二,他就是那位二殿下!
“沈二,啊不,二皇子殿下。”她忙恭谨地起身,就要跪拜。
二皇子抬手一拦“诶,这些虚礼就不必了。”
“陆姑娘,现在你对我的生意有兴趣了吗?”
陆青言还有些惊魂未定,不,更不感兴趣了,生意什么的她觉得还是算了。
“二殿下说笑,我一介草民哪能跟你谈生意啊?”
“陆姑娘这是托词,你和我父皇不一样笑谈吗,父皇还向你买酒。为何和我就不能谈生意了,这是看不起我?”二皇子敛了笑容,神色便严肃了下来。
那自然的就带了点威压。
陆青言直觉额头冒汗。
这位殿下,你可真是想太多了。
“不敢不敢。”她淡淡笑着。
从画舫下来的时候,天已经不早了。陆青言站在岸边,看着那精美的画船远远漂走,想到刚才二皇子说的那些话,心里还一阵阵的发慌。
这回可真是招惹了不该惹的人了。
“青言,怎么现在才下来?”沈煜走到她身后,刚才他差点想就这么冲进去。
陆青言转头看他,还觉得不可思议“你知道刚才的人是谁吗?”
“谁?”
她连皇帝都见过了,还怕谁。
“二皇子。”
“他?”沈煜微皱眉,倒是没想到这个人。
老二不是个安分人,他一眼就能看出来,可老二找她做什么?
“他要你做什么?”
“回去再说。”
沈煜看她神色有些不安,顿时明白了。
回到墨居,陆青言立刻关上房门,有些紧张的喝了两杯茶,看着沈煜仿佛仍有余悸。
“怎么了?”
“二皇子跟我说,他有一笔大生意,让我跟他干,如果成功了不仅荣华富贵享之不尽还能青史留名,你说这是什么样的大生意?”
沈煜的脸色一下严肃起来“他怕是想推下太子自己当储君,或者直接做皇帝。他居然敢?”
这是要造反哪!
“他要你做什么?”陆青言能帮他什么呢?
“银子。”
二皇子需要大量的银子,想要陆青言的小金库。
是了,历来培养势力建立人脉都是需要大量银钱的。
沈煜惊道“他想做的事恐怕不是我们想的那么简单!”
“我也是这么觉得,所以没敢答应他。”
皇家的事,尤其涉及到皇位竞争,她一个平民还是不要参与的好。
“他就这么让你走了?”这么大的秘密让她知道了,会轻易放过她?
“他让我考虑几天再给他答复。”陆青言想着二皇子那胸有成竹的模样,大概觉得这样的馅饼她没道理不接着,不会也不敢把这样的事告诉别人。
“呵呵,他倒是自信。”沈煜冷笑,陆青言自然不会将这样的秘密到处说,不过被他知道了,就不一定了。
他虽然对皇位没有兴趣,可他不喜欢天下动乱。尽管谁做皇帝对他来说没什么区别,但是老二居然敢把主意打到陆青言身上,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你先稳住他,这事交给我。”他笑道。
“你可别做傻事。”陆青言担心他直接杀上门去。
毕竟他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可是干的出这种事的。
沈煜好笑“我在你眼里就这么冲动嘛?放心吧,这一次他最好是什么都还没做,否则谁都救不了他。”
他转头就把这事儿告诉皇帝了。
“皇兄,你操劳国事也应该顾着点家里了,你的儿子都在做什么,你知道吗?”
雍和帝被他问得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老二这些日子好像很缺钱,不知道在干什么。你也该关心关心了。”点到为止,沈煜说到这里就不说了。
皇帝要是没琢磨出来,也是他活该。
细一想他的话,雍和帝后背一阵发麻,忙喊来李福,低声吩咐“让影卫悄悄去查二皇子最近在做什么。”
李福吃了一惊,但很快垂眉顺目,领命办事去了。
二皇子还没找上门来,赵青岚倒先来找陆青言了。
“我的人打探到容和公主一位宠爱的面首这两日脸上有些不好,你的如意霜能管这个用吗?如果可以,我相信容和公主不会吝啬银钱。”
陆青言很是高兴“什么样的不好?”
“不知道是长了什么,脸上红红肿肿的,甚至还能挤出脏东西来。”赵青岚说着,就好像亲眼看见了一样,“宫里太医、民间偏方都用试过了不管用,容和公主正为这事急呢,那位可是她的新宠。”
“或许我倒是可以试一下。”陆青言道,“不过得让我看看那个人的脸。”
“这恐怕有点难度,潜入公主府是不可能的,只能上门求见公主了。”赵青岚说。
“不,我要让公主来找我。”自己送上门的,高傲的公主才不屑一顾呢。
赵青岚看她笑得似有深意,心思一动“你又有什么鬼点子?”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陆青言说。
半个月后,保定侯府发生了一件轰动京师的大事。
那是个天有阴云的清晨,路上行人三三两两,有早市的贩子已经摆开摊子做生意。
保定侯府大门紧闭,门口处几个看门的或坐或站,都没个正形,嘻嘻哈哈地聊着。
远远的街头处,一群人向这边走来。打头的是一男一女,男的手里还拽着个年轻姑娘。
姑娘哭得梨花带雨,死命地挣扎“不,我不要去,不去”
“由不得你,败坏门风的臭丫头!”男人骂了一句,狠拉了姑娘一把,姑娘一个踉跄,不能自主地随着男人过去。
一旁的女人则是既气又担忧,不住地说“你慢着点儿,别伤了她。”
三人身后跟着一群手拿棍棒刀斧的男人,大约二十来个,有老有少,看着穿着打扮就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
“嘿嘿,一大早这是唱的什么戏呢?”保定侯府的家丁原本还存着看戏的心思,一脸幸灾乐祸。可看一行人越走越近,很快就到了他们门口,而且站那儿不走了,立刻心生厌恶,嫌弃地驱赶,“哪儿来的,赶紧走,看清楚了这可不是你们能撒野的地方。”
升斗小民嘛,肯定是会怕的。守卫这么想。
没想到带头的男人高声问了一句“这儿是保定侯府吗?”
还挺胆大,家丁嘿了一声“知道是侯府还不赶紧走,等爷我”
“那就没错了,乡亲们,就是这儿!”
打头的男人喊了一声,二十几个人刷的就把棍子刀斧亮了出来。
家丁往后一退“你们干嘛呢?敢来侯府闹事,我抓你们去见官。”
“好啊,见官就见官,也让官爷看看你们保定侯府做的都是些什么恶心事!”打头男子根本不怕。
其他家丁这时也不敢掉以轻心了,纷纷起来驱赶“去去去,赶快走,否则兄弟们不客气了。”
“哎呦!”有人手一指,突然就挨了一棍子,痛得跳脚。
“干嘛呢干嘛呢?”有人嚷嚷。
带头的男子一声令下“乡亲们,谁敢拦着就给我打,打坏了我负责!”
“好嘞!”二十多个男人齐齐一应,拿着棍子镰刀斧头就朝家丁打过去。
家丁们平时也舒坦惯了,哪里见过这样的?一时也慌了,只能被动挨打,哀叫着四散逃跑。
等人都跑光了,侯府门口已经吸引了一批围观的百姓。
看热闹的人兴味十足,带头男子这时气沉丹田,提高声音对着侯府大吼“梁凌阳你给我出来,有本事敢做敢当,别做缩头乌龟!祸害好人家的女儿那是禽兽,你简直禽兽不如,搞大了我妹妹的肚子现在还不认账,你连自己的骨肉都能不要!今日你要是不给我个说法,我就是死也要把你侯府闹个天翻地覆!”
他话音落,旁边的女人嚎啕大哭起来“我苦命的妹子哟,原本都要嫁人了,让那杀千刀的祸害了,怀了孩子,婆家也给退了亲,如今可怎么见人啊。”
被男人拉着的姑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不不不,别说了”
她像是无颜面对这一切,捂着脸泣不成声。
男人还在大叫“梁凌阳你给我出来,我妹妹的事你必须给个交代。”
这时,围观人数越来越多,指指点点的声音此起彼伏。
“梁凌阳你出来,不要做缩头乌龟!”
“梁凌阳你出来,不要做缩头乌龟!”
为首的男人喊一声,后面的人就跟着喊一声。
“祸害人家姑娘天打雷劈,千刀万剐!”
“祸害人家姑娘天打雷劈,千刀万剐!”
一声比一声高,人群越聚越多,把整个街道堵得水泄不通。
这时候,保定侯府大门打开了,秋氏带着一众家丁护卫走出来“胆敢侯府门前闹事,都给我抓起来见官。”
“侯爷夫人,你家世子爷让我家妹子怀孕了呀,这是你们侯府的孩子啊,你们不给个说法嘛?”痛哭得女人抬头狠声质问。
“你说什么?”秋氏微惊,眼光一垂扫向了当间那姑娘的肚子,还是平的。
这真的怀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