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沐才十七岁,从小被父母娇生惯养,又一直聪慧,成绩优异,就养成了特别唯我独尊的性格。在她心情最差的时候,她的脑子是没有理智和逻辑可言的。
骆幸川让她很伤心,很生气,于是她再次迁怒于赵珍芳,赵珍芳那句“没教养”,就像一根刺一样刺在她心里。
她让司机把车在赵珍芳旁边停下。
赵珍芳年纪大了,眼睛有些老花,但耳朵还没有背,听到身后有刹车的动静,回头,就看到昨天见过的女孩落下车窗,一脸不善的盯着她。
“怎么又在这里?”苏子沐的问题咄咄逼人。
赵珍芳不想跟一个小女孩计较、纠缠,没意义,还影响自己的心情。她拿着扫帚和撮箕走远一些,她腿脚不好,走得慢,汽车一下子就赶上了她,苏子沐在后面嚷道,“能不能滚远一点?”
赵珍芳用苍老的声音回答她,“这话得跟我领导说,是领导分配我在这边工作的,”她的语气很平静,听不出恼怒,年近七十岁的老人,经历了那么多苦难,什么都看淡了。
苏子沐愈加被赵珍芳激怒,她家虽然远比不上骆家、段家有钱有势,但能住在“海纳百川”,身价肯定不差,超过A城绝大多数普通人。
有些人仅看到她坐的车,或者对她退避三舍,生怕擦了碰了,赔不起!或者对她卑躬屈膝,讨好她,她认为自己就是真正的千金小姐。
搬到小区后,没有人敢像赵珍芳这样无视她,更没有人敢骂她“没教养”!
“看来昨天还没吃够教训和苦头!”
被双重愤怒席卷的苏子沐,又把抽纸巾抽出来,揉成团,往外面扔,她扔之前,还特意回头看了一眼“海纳百川”的出口——没有看到骆家的车。她想,骆幸川先她出的电梯,应该已经走远了,这样他就看不到她的所作所为。
她才能更加放心的针对这个老清洁工。
一个又一个的纸团从车里被扔出来,满地都是,赵珍芳真的生气了,“父母是怎么教育的?居然还是一中的学生,们老师又是怎么教育的?毫无素质道德!”
今天,苏子沐依然穿着校服,一中的校服是A城最好看、最精致也是最昂贵的,无形之中,这身衣服也成为身份地位的象征,随便一个路人都能认出来,学生穿这样的校服,腰板挺得更直,自信、自豪又自傲。
赵珍芳质问她,“叫什么名字,在哪个班?我去一中跟的班主任说道说道的恶行。”
“去呗,连我们学校都进不去,”苏子沐一边说,一边还在扔纸团。这里是条背街,不是昨天的正道,车和路人都不多,苏子沐才敢如此肆无忌惮,即使路人看到了,也抱着与己无关的想法,匆匆离开。
就在这时,一个女孩忽然几个大步走到苏子沐的车窗前,她手里提着一个装得满满当当的黑色大垃圾袋,她以极快的速度,把垃圾袋里的东西从敞开的车窗里塞进去,统统倒进苏子沐怀里。
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快到双方都没反应过来。
等苏子沐看清自己身上的恶臭垃圾,顿时大声尖叫,推开车门,要把这些垃圾弄出去,可她的车门才开了一个缝隙,就被女孩狠狠一脚的踹回去,女孩的脚劲很大,腿伸得很直,苏子沐从车里怎么推都推不开门。
“要做什么啊!!!”苏子沐的声音很尖锐,被垃圾淹没的她,整个人快要崩溃了。
“教育,不要随地乱丢垃圾。”
苏子沐现在才看清车窗外的女孩,对方漆黑的眸子正静静的盯着自己,没有愤怒,没有凌冽,她仿佛只是在随意打量着自己。
可是她的脚却牢牢的踩住车门,力道非常大,苏子沐困在垃圾堆里,动弹不得,她大声叫自己的司机,“还愣着干什么,没看到有人在欺负我吗?!”
其实司机心里也不赞同自家小姐连续两次去为难一个老清洁工,他也不认为自己作为苏家的司机有什么值得得意的,司机、清洁工都是底层工作,该有同理心。
但他拿着苏子沐父亲发的工资,吃这口饭,他得听从苏子沐的命令。
司机一下车,女孩却放下了腿,拉着赵珍芳后退两步。
苏子沐立马推开车门,疯狂抖落身上的垃圾,这些垃圾可不是没有使用过的抽纸纸团那么干净,里面什么恶心的东西都有,残汤剩饭都算好的。
苏子沐身上的一中女款校服是非常漂亮的,她穿得是夏款,白色方领短袖衬衫,领口系着浅蓝色的领巾,胸口别了一枚银色的扶桑花胸针,下身是一条浅蓝色的苏格兰风格的百褶裙,裙长稍微在膝盖之上,配上黑色长袜,显得女孩一双腿很修长。
结果这套衣服被垃圾污渍浸染,白衬衣蓝裙子都脏的一塌糊涂,苏子沐用更多的抽纸也擦不干净,浑身都散发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味。
她又怒又委屈,还不忘呵斥司机,“快给我教训她们啊!”
她指的是女孩和赵珍芳。
司机当然不会对一个小姑娘和一个老人动手,不过他走到两人跟前,对女孩说,“给我们家小姐道个歉,这件事就算了。”
司机不想把一件小事闹大了,况且本来就是苏子沐有错在先。
“家小姐给我奶奶道个歉,这件事就算了。”
对方把这句话原封不动的换给了他。
司机愣住了,他这才搞清楚女孩和老人的关系,老人昨天如何冒险去快车道捡纸团,他也亲眼看到了,现在她的孙女来为她报仇了么?司机愈加感到羞耻,他先小声的说一句,“抱歉。”
叶棠没想到这个司机比“小姐”拎得清,她并不想针对无关紧要的人,她指着还在抖垃圾的苏子沐说,“她对我奶奶不敬,只要她在这里对我奶奶说一句,‘对不起,我就是没有教养’,这件事我们就不追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