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谢老夫人的面色一下子疾言厉色起来,谢云锦不由得被吓了一跳。
难不成是她方才的话,僭越了,所以惹祖母生气了?
若按照祖母方才所说,屋后竹林之中的那邪祟,原是祖母身边伺候的丫鬟,又是祖母的陪房。
她没了,祖母怎么也应该请几个大和尚进府来,来超度她才是。
怎么会请了金山寺的法海禅师,把那样一只邪祟,封在自己家中?
且还是封在青萝院里。
阿爹和她,都住过的院子。
祖母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
谢云锦一时想不通,还是想再问问谢老夫人。
“祖母,既然法海禅师把那只邪祟封印在了那片竹林之中,为何之后那竹林之中,又闹了邪祟?”
在此之前,谢云锦找了几个以前府里伺候的老人,被放出去的几个婆子。
她们说,在谢云锦还没有住进青萝院之前,青萝院里,已经传出了闹鬼的事情了。
只是后来她们这些个伺候的仆妇,被放了出去,这些事,也就没人再提起了。
谢老夫人的面上有些冷淡,顿了顿才道。
“这些事,祖母就不大清楚了。你娘亲管着这个谢府,不如你亲自去问问她?”
谢老夫人话罢,朝着一旁伺候的房嬷嬷使了眼色。
房嬷嬷马上明白了谢老夫人的意思。
“姑娘,老夫人要去院里换衣裳了,请你在这里稍等片刻。”
待房嬷嬷搀着谢老夫人出去后,谢云锦一直坐在屋里的软榻上,细细想着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若是祖母没有隐瞒的话,祖母方才所说的话,该是真的。
只是方才祖母在提到那个原先在祖母身边伺候的丫鬟的时候,祖母就有些不对劲。
谢云锦坐得近,看清了谢老夫人方才面上,是带了几分恨意。
到底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导致一提到那个丫鬟,祖母面上,就是一脸的恨意。
看来这里头,还另有隐情。
若是抽丝剥茧,一步步查出来,说不定会牵连到更多人。
府里的老人,除却寿安堂和鸣鹤院之外,便只有灶上的几个厨娘婆子了。
罗厨娘是罗氏从罗家带过来的陪嫁厨娘,因着罗氏的口味与谢家的口味不一样,所以罗厨娘,在谢家也是一连待了几十年。
纵然被罗氏放出去,有了男人,生了孩子,却还是舍不得谢家,又回到了谢家当差。
“芸香,我要去大厨房一趟!”
谢云锦话罢,和屋外守着的珍珠说了一声,谢云锦带着芸香,就去了大厨房。
大厨房在鸣鹤院的前头,和鸣鹤院仅有一桥之隔。因着和鸣鹤院隔得近,大厨房周边,也都是罗氏布下的眼线。
谢云锦不想这些事情让罗氏知道,让罗氏挂心,只好让芸香进去请了罗厨娘出来。
“锦娘,你怎么也过来了?难不成是听说三叔母在大厨房里头做蜜饯果子,闻着香味就过来了。”
谢云锦回过头,只见白氏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出现在了自己身后。
白氏唤了大厨房厨娘的衣裳,身后跟着几个伺候丫鬟,几个丫鬟手中都端了盆不知道是糖水还是果酱之类的东西。
“三叔母安好!我过来是来找一个人的。”
谢云锦给白氏请了安就道。
白氏面上笑了笑,拉着谢云锦的手,就进了大厨房里。
“快进来!三叔母今日做了香藕蜜饯果子,很是好吃,你快尝尝!”
没等谢云锦反应过来,白氏已经把谢云锦拉进了大厨房里来。
大厨房里正准备干事的厨娘婆子帮厨,瞧见谢云锦进了大厨房,停下手中的活计,对着谢云锦福了一礼,方继续着手中的活计。
白氏出身商贾人家,虽出身不高,但白氏的厨艺,很是了得。
谢云锦曾听人说起过,林老太太之所以喜欢白氏,是因为白氏的手艺实在太好,无论是煎炸炒焖,还是做果子,做点心,白氏都能够得心应手。
金陵的谢府中,白氏还特地设了一个蜜饯局,专门为林老太太做蜜饯果子。
谢云锦进了屋里,白氏打开装了香藕蜜饯的果脯盒子。
盒子一共八层,每一层都放着不一样的蜜饯果子。最高一层就是放着香藕蜜饯。
“锦娘,快些尝尝!这是二叔母新做的香藕蜜饯,才做好没多久,你可是有口福了。”
白氏说着话,身旁伺候的婆子已经用夹子夹了一碟香藕蜜饯出来,搁在了谢云锦身旁的高几上。
在白氏和几个丫鬟婆子的注视下,谢云锦不好得不吃,只能尝了半块香藕蜜饯。
白氏的手艺,确实不错,这香藕蜜饯吃起来,甜而不腻,其中包含着莲藕的清香和一股淡淡的蜂蜜香气。
“二叔母的手艺,当真了得!这香藕蜜饯,一点也不比杭州城里那些个蜜饯铺子,做的要差。”
谢云锦竖起大拇指,对着白氏,好一顿夸。
白氏听着谢云锦夸了一顿,一张脸变得红扑扑起来。
“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老夫人爱吃,我就多做了些罢了。你若是喜欢,只管带些回去。”
白氏话罢,身边伺候的丫鬟就已经开始给谢云锦装蜜饯果子了。
白氏是谢家三房的掌家太太,同俞氏也是平起平坐的。
只是白氏出身比不得俞氏,在金陵,三房也处处受二房的压制,三房的祖产祭田,大半都是挂在二房的名下。
就连她的三叔父,谢家三老爷也是走了她二叔父的路子,才入的仕途。
所以白氏平日里只能在俞氏身旁,做小伏低。
尝过香藕蜜饯之后,谢云锦就让白氏帮她喊了罗厨娘出来。
谢云锦坐在廊下,片刻之后,只见白氏身边伺候的白婆子,就已经把罗厨娘带了出来。
罗厨娘也是识得谢云锦的,看见要找自己的人,是姑娘,弯下腰福了一礼,就问道。
“不知三姑娘找了老奴出来,是有什么话想要和老奴说的!”
谢云锦扫了眼四周,凑近罗厨娘就道。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还请罗厨娘随我进屋子。”
罗厨娘点了点头,跟着谢云锦就进了隔壁的耳房。
芸香守在外面,谢云锦和罗厨娘在屋里说话。
“罗厨娘也是府里伺候的旧人了吧?”
谢云锦坐在屋里的竹椅上就问道。
罗厨娘低下头,她还不清楚姑娘单独找了她出来,到底想要问什么,还是如实回道。
“姑娘,老奴确实是府里伺候的老人。老奴是夫人的陪房,随着夫人一道来的谢家,算算日子,也是过了几十年了。”
“罗厨娘在府里伺候了这么些年,可还记得,我八岁那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这些日子,我总是想不起来,到底我八岁那年,发生了什么?”
谢云锦也不忌讳,直接就问了罗厨娘。
罗厨娘面上一惊,心中暗道,好端端地,姑娘怎么会突然想起来问她这个?
因着她是府里伺候的老人,夫人已经再三叮嘱过她了,姑娘八岁那年生辰发生的事,不许说出去。
就算是姑娘亲自来问她,她也是一个字都不能泄露出去。
罗厨娘面上犹豫了片刻,总算是想定了主意。
“姑娘,老奴一直都是在大厨房里头伺候的,不进入内院,姑娘八岁发生了什么事,老奴实在不清楚。要不姑娘还是去问问旁人吧?”
罗厨娘话音刚落,看了眼外头的天色,咬了咬牙,又道。
“姑娘,老奴在大厨房里头还有活计等着老奴,老奴要回去了!”
“罗厨娘就当真什么事也不清楚吗?”
谢云锦面上冷冰冰地,说出来的话,也是冷冰冰的。
罗厨娘听了,不由得打了一个冷战,才缓缓回道。
“三姑娘,老奴当真什么事也不知道,您就别问老奴了。”
谢云锦看出了罗厨娘面上的顾忌,也不拦她,就放了她出去。
见罗厨娘出了屋子,在外头守着的芸香,赶忙赶了进来。
“姑娘,就这么放了那罗厨娘走了?姑娘不还什么也没有问出来吗?”
芸香不解地问了谢云锦一句。
谢云锦没看她,而是低下头,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
“想必是夫人一早就交代过她了,若是我找她问起了八岁那年发生的事,她是不会告诉我真相的。与其逼她,倒不如放她回去。”
芸香不解姑娘为何要这样做。
什么也没有问出来,就这样放了回去。
若是下次问起,只怕更是什么也不愿意说了。
芸香垂下头,就要出了屋子。
“姑娘,既然咱们什么也没有问出来,就回去吧!奴婢不敢走夜路,还是早早回去得好。”
“胆小鬼!为何不敢走夜路!”
谢云锦站起身来,拉着芸香的手,就出了屋子。
“自从咱们院里那竹林里头有那只邪祟之后,这些日子里,奴婢心中惶惶不安,生怕那只邪祟一不小心,就要出来害人性命。”
芸香说着,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祖母曾对她说过,祖母给她挑选的几个贴身伺候的丫鬟,都是火命。
竹兰月兰是火命,周乳娘也是火命,唯独芸香是娘亲指过来伺候的,不是祖母亲自为她选的。
那么芸香,应该不是火命。
谢云锦记得历书上曾说过,火命的人,一般头上肩上的三把火,都极其旺盛,一般的邪祟鬼怪,都难以靠近。
一般人的三把火,就没有火命的人那样旺盛。
说不准竹兰月兰看不见的东西,芸香能够看见。
谢云锦颔首,看了面前的芸香一眼,就笑着道。
“芸香,我有件事情,要单独吩咐你下去办!”
“姑娘,是什么事情呀?”
芸香看着自家姑娘那不怀好意的笑,芸香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因着竹兰月兰是火命,所以看不见竹林里头的那只邪祟。
但芸香不是火命,说不准能看见竹林里头的那只邪祟,到时候只消让芸香,问问那只邪祟就是。
不过在此之前……
还是先说服芸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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