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段宏惊得后退两步,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摇头道:“这,这是真的吗?刘大帅您可一向有仁义之名,怎么会…………”
他说到这里,突然双眼一亮,转而点头道:“这就是了,慕容氏忘恩负义,居然设计杀害了兰公主,真的是禽兽不如,把他们斩尽杀绝,也是天道昭昭,只是,这个命令出自于大帅之口,卑职还是有点难以接受。”
刘裕淡然道:“军中无戏言,这个事情,刚才军议已经讨论过了,段军主,本来按你的级别,是不能参与这个讨论的,但念在你全家受慕容氏的残杀,身负血仇,今天又立了大功,所以,提前告知你此事,明天,我们也会给你一个报仇的机会,你是否愿意执行呢?”
段宏不停地点头道:“求之不得,求之不得,能这样彻底地报仇,而且彻底地断绝掉慕容氏一族,也是给天下除掉了一大祸患,不然,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你们汉人讲这套仁义,但这在草原上是行不通的,就算只剩一个吃奶的娃娃,有机会也会回来报复的,我自己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慕容超他们漏了我一个,终于让我回来毁灭他们了!”
刘裕满意地点了点头:“段宏,给你这个机会,不是平白无故的,我现在问你,你可否做好了为大晋效力的准备?”
段宏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大晋对我,有天高地厚之恩,不仅收留了我,还给我亲手报仇的机会,我又有什么理由不为大晋效力呢?从现在开始,直到我生命的终结那一刻,我都会为大晋效犬马之劳,九死无悔,如果有违此誓,教我段宏天诛地灭,永世不得超生!”
他说着,掏出小刀,准备刺破手指,再把血涂到额头上,这是草原上最隆重的血誓,刘裕当年在草原时非常熟悉这套,可见,段宏这回是绝对出于本心的,根本不是戏言。
刘裕摆了摆手:“段军主,不必如此,在军中不需要这样发誓赌咒,你为大晋效力,大晋也绝不会负你,只要我掌权一天,就一定会按北府军的制度,公平公正地对待你,如果你犯了罪,我也绝不会姑息你,跟这个帐中所有人一样,都会按国法军规,给予处置。”
段宏咬了咬牙:“大帅治军,最是公平,卑职在军中的这半年来,深有体会,就算您要我的性命,我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刘裕点了点头:“我不怀疑你的忠诚,但现在我想问你一件事,这也是帐中的众位将军想问的,如果我要你统领慕容部剩下的族人,部众,再拨给你两千名北府军战士,让你守卫青州北部,防范北魏,你做得到吗?”
段宏的脸上闪过一丝讶色:“这,我只是一个军主,恐怕没资格承担这样的重任吧,大帅你还是…………”
刘裕摆了摆手:“先不谈你现在的军职,今天在战场上阿寿哥可以临时让你当王参军的副将,我就可以给你这个权力,如果明天你监斩顺利,也是立下大功,相当于杀敌数千,以这个功劳,我完全可以提拔你当将军,镇守一方,但是,现在我想知道,你是不是有这个能力!”
段宏的神色变得异常严肃,认真地点了点头:“如果大帅您真的给我这个机会,以您刚才所说的军队,卑职完全有信心守住青州北部,起码三年之内,绝不会失去,这点,卑职可以拿性命担保。”
沈田子冷冷地说道:“好大的口气,这可是国之大事,一州之得失,你这条命,顶得上这个重任吗?”
段宏正色道:“沈将军,卑职敢这样说,就是有把握的,军中无戏言,我这条命确实不值钱,但卑职曾经在北魏呆过两年多,熟知其河北内情,他们在三年之内,根本不具备进取青州的实力,反而是要担心以前的南燕,或者说现在的大晋主动进攻河北。”
朱龄石的双眼一亮:“段军主,你此话是认真的吗?北魏可是灭后燕时出动了步骑四十余万的大国强国,你就这点人马,加起来不过万人,真的可以挡住北魏的进攻吗?”
段宏点了点头:“有几个理由,让我确定这点。第一条,北魏的拓跋硅被弑才一年多,经历了拓跋绍之乱后,国内并不稳定,拓跋嗣虽然即位,又有安同,长孙嵩等一众元老的扶持,但现在他们的主要精力,是在稳定草原,而不是进取中原之上。当年北魏倾国之兵,拉上了几乎所有的部落进攻中原,步骑四十余万确实听起来吓人,但跟后燕大战数年,也是折损过半,以至于很多部落抱着打劫一把的心思跟随前来,最后却是得不偿失,再想征召,怕是难了。”
朱龄石点了点头:“你说的有道理,但请不要忽视一点,北魏进了中原,占了后燕故地,实力大增,人口也增加了数百万,这些地方足以提供更多的兵源和粮草,比如河北,北魏可是常备十万左右大军的,这回我们攻打南燕时,他们也勒兵八万,一直停留在魏燕边境之上,这是我们确切的情报,不会有错。”
段宏正色道:“朱将军说的很对,确实北魏动员了八万人马在边境上,而且连我在北魏的时候都给动员了,若不是我果断地逃离了北魏,来大晋投了军,只怕现在我也会成为北魏的一个小军官了。”
朱龄石笑道:“那你为何不随魏军趁机攻燕报仇呢?”
段宏摇了摇头:“就是因为知道魏军根本不会攻燕,我才来大晋的,北魏的真正主力,各部大人的铁骑,现在正在草原上平定那些叛乱自立,甚至是投靠柔然的部落,根本不在河北!”
“河北这里的所谓大军,不过是本地豪强们自发组织的兵力,打着魏军的旗号罢了,他们的目的不是攻燕,而是防着贺兰部的兵马趁着燕晋大战,无人号令之时再象以前那样攻掠清河等郡,若非如此,他们怎么会一年的时间,都不趁机攻打燕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