雉县县城确实被围了。
就在今天一早,一支汉军突然杀到了雉县城下,连营寨都未曾安扎便发动了猛攻,一副来势汹汹的模样。
奉命驻扎于城中的何方又惊又怒,率部拼死坚守城池,到午时已经打退了汉军的第而波猛攻,而汉军人多势众,根本没打算给他丝毫喘息的机会,便又发动了第三波猛攻。
“咚咚咚咚……”
春风吹战鼓擂,密密麻麻的汉军又推着云梯如潮水般涌向了雉县城西门。
城头守军已经伤亡近半,浑身浴血的何方躲在垛口后,紧攥着战刀死死地盯着涌上来的汉军,牙关紧咬,一脸的狠色,“弓箭手准备……”
“当当……当当……”
只是,他话音未落,城外却突然响起了鸣金声。
鸣金意为收兵,听到鸣金声,城下的汉军齐齐地止住了冲锋的步伐。
“啪嗒……啪嗒……”
随即,一骑缓缓越众而出,到了阵前后收缰勒马,抬头望向了城头的守军,声若洪钟,“吾乃典军校尉张忠,封旨讨贼,然当今天子有好生之德,念在尔等多是听信了张角的妖言才盲目从贼,因而颁下诏书除妖道张角外,黄巾愿降者皆可赦!”
这张忠本是董太后的外侄,虽然为人贪鄙,却世故圆滑,精于算计,眼见两次强攻均为奏效,立马摆开阵势开始劝降。
“咻……”
但回应他却是一支风驰电掣而来的箭矢。
那支箭矢虽然来势汹汹,但射程终归有限,“噗”地一声插入泥土里,距离张忠还有二十余步。
即便如此,张忠也吓得不轻,连忙就要策马退入阵中,却听城头有人放声大骂,“大胆张忠,竟敢辱我大贤良师,何方今日必定要取你项上人头!”
刚刚那一箭正是何方射出去的。
至于后边这一句,则是听说了当日汝水河畔一战,学的李汗青骂曹操。
至于张忠那番劝降之词,他连一个字都不信!
当今天子有好生之德?
若那昏君真有好生之德,他何方何至于无家可归,被迫干这杀头的买卖?若那昏君真有好生之德,这遍及八州的百余万黄巾又何至于被迫干这杀头的买卖?
我们都闹成这样了,你才来装圣明天子,太晚了!
只是,汉军怎会突然杀到了雉县城下,波帅他们该不会已经遭了汉军的毒手吧?
他却不知,波才此时依旧踌躇满志,正带着葛才、于先两军在强攻肇县呢!
肇县地处南阳东北角,紧邻陈国,与鲁阳、雉县二城成犄角之势,只要同时夺取这三座城池便能牢牢地在南阳东北角站稳脚跟了。
只是,与雉县、鲁阳的守军不同,这肇县的守军极为顽固,任他劝得口干舌燥就是不肯投降,不得已,他只能下令强攻。
只是,攻势并不顺利,一连两天,敢死队数次攻上了城头都被打了回来。
“咚咚咚咚……”
艳阳下,肇县县城北门外战鼓喧天,城上城下箭矢乱蹿,血雨纷飞,喊杀声、惨嚎声不绝于耳。
黄巾军的一支敢死队已经登上了城头,后续部队正如潮水般压向已是千疮百孔的城墙。
波才立马阵前,紧紧盯着已经攻上了城头的敢死队,右手紧紧地按着腰间的剑柄,神色阴沉。
这肇县的守军怎会如此顽强?怎么打了整整两日,守军却好似并未减员多少?
连续两日的强攻,城墙都已是千疮百孔了,城下的壕沟都被尸骸填满了,而城头守军的士气却丝毫不减,而且守军的数目看上去也没有比第一日有明显的减少!
“不对!”
一旁同样神色阴沉的钟迪突然一声惊呼,脸色惨白,“波帅……城中的情形好似有些不对……”
只是他话还未说完,波才也是脸色大变,连忙高呼,“收兵!鸣金收兵!”
葛才、于先以及陈余等一干幕僚也好似想起了什么,尽皆神色巨变!
连续两日的苦战,城中的守军却不见少,唯一的解释就是这城中守军的数目远远超出了己方的预估……汉军提前便在城中埋伏了重兵!
“收兵!鸣金收兵……收兵!鸣金收兵……”
传令兵迅速将命令传出,急促的锣声随即便响起,“当当……当当……”
听到明金声,冲锋的黄巾军将士慌忙后撤,先前还声震天地的战场很快便恢复了宁静。
中军大帐里,波才端坐于帅案后,双目紧闭,神色阴沉。
若这肇县真是一个陷阱,那么……自一开始,皇甫嵩退往郦县就是一个陷阱啊!
这就是他和李汗青最担心的情况!
那王扈……他自一开始就在演戏?
若真是这样……
众将和一干幕僚尽皆肃立帐下,眼见波才双目紧闭,迟迟都没有开口的意思,只得纷纷望向了坐在一侧的钟迪。
钟迪也在皱眉沉思着,突然见众人望向了自己,只得强自一振精神,轻轻地开了口,“波帅,当前最重要的是要搞清楚城中的虚实……可惜,老朽自离了长社,一众耳目皆已失效……为今之计,只有先联络张曼成及鲁阳和雉县的彭辉、何方所部,汇集消息再加以分析!”
闻言,波才猛地睁开了眼睛,强自一振精神,“先生说得在理,目前的情形只是我们的推测!”
说着,他精神一振,“窦平,立刻派人去宛城……”
若鲁阳和雉县的情形有变,彭辉和何方肯定会在第一时间送来消息,而且,即便鲁阳和雉县没有突发情况,彭辉和何方每日黄昏也会派人连夜前来汇报消息,不必再派人过去。
倒是张曼成所部的消息极为重要,只要张曼成所部进展顺利,那么汉军就不可能有多余的兵力埋伏在肇县,毕竟,一座肇县县城还决定不了南阳北境的大局!
只是,窦平刚刚把人派出去,张曼成的信使便来了,风尘仆仆的信使带来了张曼成的书信,“波帅,昨日黄昏,西凉边军自武关道入了南阳,张帅让贵军加紧攻城,攻下肇县之后南下宛城,与我军共据西凉边军……”
攻占西鄂之后,张曼成所部一路攻略周边的城池,所过之处攻城拔地所向披靡,可是,就在昨天黄昏,却在宛城南郊发现了西凉边军的踪迹。
和京师的禁军以及各州郡兵马不同,西凉边军常年与西羌作战,可都是百战精兵,张曼成再志得意满,也不敢大意,因而连夜派了信使前来求援。
只是,那信使说着却发现帐中已是一片死寂,悄悄抬头一望帅案后的波才,这才发现波才已是面如死灰,只得硬着头皮问了一句,“波帅……有何不妥……”
“报……”
只是,他话音未落,帐外便匆匆地冲进一个风尘仆仆的军士来,往帐中一跪,满脸惊惶之色,“波帅,昨夜有大队汉军步骑自我鲁阳境内南下,今晨我军探得他们正在强攻雉县!”
“什么?”
那信使一惊,终于明白了波才等人刚刚听了自己那番话为何会是如此一副反应了。
昨日黄昏西凉边军自武关道进入南阳南境,昨夜又有大队汉军步骑经鲁阳南下……汉军这是要南北夹击一网打尽啊!
波才终于开口了,声音苦涩,“你速速回去,告诉张帅……事已不可为!”
事已不可为,连夜赶来的信使又匆匆地告了辞往回赶,而波才等人随即也开始商议撤军事宜了。
不用猜,肇县城中肯定还埋伏着一支汉军,正等着在黄巾军撤军时发起反击呢!
一番商议之后,窦平主动请缨断后,由波才率主力迅速回援雉县。
雉县不可失,否则,东出雉县的这近万黄巾军将士连雉西也回不去了!
待众将散去,波才不禁一声轻叹,“若汗青在此……就好办了!”
遥想连下雉县、鲁阳二城时,自己是何等的踌躇满志,想着没有李汗青随行自己照样一路攻城拔寨,他便暗自有些雀跃。
不成想这才短短数日,情势便已急转直下,如今,肇县城中敌情未明,只让窦平带着亲卫营的五百骑断后,他心中着实没底,不禁又想起李汗青的好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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