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越冷星稀,涅阳城北十余里处火光闪烁,明明灭灭,杀声震天,咆哮声、惨嚎声不绝于耳……三路人马已经杀成了一团,激战正酣。
李汗青带着五百骑匆匆而来,正与撤到此处的徐璆部狭路相逢,激战随即拉开序幕,听到动静,远远跟在徐璆部后面的钟繇也毫不犹豫地率部冲杀上来了。
“颍川李汗青在此,挡我者死……”
李汗青咆哮声声如炸雷,一马当先,所向披靡。
他只带了五百骑,唯有一股作气冲乱徐璆所部才有胜算。
“襄阳黄汉升在此,贼将休得猖狂……”
“江夏秦颉来也,贼将还不束手……”
只是,“李汗青”三个字在此刻明显威慑力不足,眼见李汗青一马当先杀来锐不可挡,一员小将和秦颉同时怒吼着杀向了他,那小将不是别人,正是黄忠黄汉升,官居襄阳骑兵都尉。
只是,李汗青身陷敌阵,一心杀伐,并未注意到那一声“襄阳黄汉升在此”。
眼见李汗青依旧策马舞枪毫无顾忌地杀戮着,黄忠怒极,当下一摸鞍旁的铁胎弓,又是一声咆哮,“贼将看箭……”
咆哮声中,他马不停蹄,却如行云流水一般抽箭、上弦、开弓……对着李汗青就是一箭。
“咻……”
李汗青刚挑翻两个迎上来的汉军精骑,就听到凄厉的破空声响起,就见一道黑影已经铺面而来,连忙下意识地一抬手中铁枪。
“当……”
一声脆响,铁枪堪堪击中了疾射而来的箭矢,李汗青却是心中一凛,连忙调转朝斜刺里杀去。
刚刚那一箭竟射得他手臂一麻,敌阵中显然有神射手啊!
若论单挑,他是谁也不服,可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若是被敌人的神射手干死在这里,那就太怨了!
他却不知道,此刻黄忠心底的震撼比他更甚!
这张铁胎弓可是他黄家祖传之物,一箭射出力道之大,便是三五层铁甲都能射透,不曾想这贼将竟然能于千钧一发之际将那支箭矢劈飞,其反应之快、眼力之锐、力道之大……简直骇人听闻!
一念及此,黄忠下意识地一勒马缰。
他本不是怕死之人,只是,他黄家三代单传,而出征之前,他的夫人已经怀上了孩子,再过两三月,他的孩子就要出生了……
就在黄忠迟疑之际,另一边的秦颉已经一声怒吼杀到了李汗青面前,“江夏秦颉来也……”
“呼……”
只是,他还没有吼完,李汗青手中的大铁枪已经朝他横扫而来。
“当啷……”
根本不待他反应,手中的长刀已被铁枪砸中,顿时被砸得脱手而出。
“呼……”
但那铁枪却来势未竭,“嘭……”地砸中了他的左腰,竟直砸得他那魁梧的身躯离鞍而起,横飞而出。
“噗……”
秦颉身在半空,鲜血狂喷,直看得黄忠又惊又怒,连忙又是一声咆哮,“贼将看箭……”
咆哮声中,他又是一箭射向了李汗青。
“咻……”
凄厉的破空声再次响起,李汗青大惊,慌忙俯鞍避让,却听到“当”地一声,随即便是头顶一轻……竟是头盔被射掉了!
李汗青怒了,怒不可遏,一枪扫退趁势来攻的汉军,扬起头来,一头乱发随风狂舞,枪出如龙,顿时带起漫天血雨,竟是对那暗箭不管不顾,只闷头朝前杀去。
有本事你一箭射死我李汗青,否则,等我冲阵成功,看你还怎么躲在暗处放冷箭!
黄忠已经将第三支箭矢上弦,但稍一犹豫还是放下了弓箭,拔出了腰间长刀。
已经射空了两箭,他不相信第三箭就能射中,而且窦平周武、方宏已经率部跟了上来,汉军的前阵已经被彻底搅乱,根本没有时间再给他射出第三箭了。
“颍川李汗青在此!”
李汗青咆哮如雷,乱发狂舞,已经策马舞矛杀入了中军阵中,径直杀向了那杆绣着“大汉荆州牧徐”的大旗!
中军旗下,徐璆死死地盯着越杀越近到了李汗青,呛啷一声拔出了腰间的宝剑,慷慨高呼,“诸君,以身报国当在今日……”
与此同时,育阳城西北五里处的一座矮岭下,一场大战也已拉开序幕。
意识到李汗青的真正目标多半就是涅阳城后,皇甫嵩一咬牙,率部杀向了育阳城,匆匆赶到此处便撞上了李汗青布置的伏兵。
一见李汗青的伏兵竟在这里,皇甫嵩反而松了一口气。
果然,李汗青的目标就是涅阳城!
在他看来,李汗青今晚的目标可能是徐璆部,是涅阳城,也可能是他皇甫嵩和育阳城……正因为如此,先前他才会犹豫不决。
但见到这股伏兵后,他已经可以肯定李汗青的目标是涅阳了,自然也就没有那么多顾虑了。
只要击溃这股贼寇,就能阻止李汗青的阴谋!
“杀啊……杀啊……”
“啊啊……呃啊……”
矮岭下杀声震天,惨嚎声不绝于耳,一汉军如潮水般冲向了拦路的黄巾军,却好似撞在了礁石上,一次次被撞得七零八落。
黄巾军依岭结阵,并不主动出击,只是沉着地应对着汉军一波接一波的进攻。
李汗青离开时交待得很清楚,“不动如山!”
眼见着前队的将士不断地倒下,阵中的孙夏已经看得睚眦欲裂,却也只得强忍着愤怒不断地调动着兵力去填补被撕开的防线。
撑到天明!
哪怕只剩下了你一个,也要给本帅撑到天明!
这是李汗青给他的死命令。
天明?
孙夏匆匆抬头望了一眼天边清冷的月,又望向了阵前那血腥的厮杀,虎目通红。
等到天明,这两千多兄弟……还能剩下几人?
汉军阵中,皇甫嵩死死地盯着矮岭下的厮杀,脸色也已铁青。
贼寇的斗志竟已顽强至斯了!
他与张曼成屡次交手,虽然败过,却只是败在了敌众我寡,等到凉州兵至后,那张曼成拥兵数万不也是一触即溃?
他也与李汗青交过手,当夜在宛城,他虽然败了,却也只看到了李汗青的悍勇,并不觉得黄巾军有多顽强。
可是此刻,李汗青明显不在军中,这伙贼人竟然还能如此顽强……若果再这般厮杀下去,本帅这五千步骑即便能冲破阻击必定也要折损大半啊!
一念及此,皇甫嵩只觉满心苦涩,颓然地吩咐了一声,“暂停攻击!”
命令既下,不多时,汉军便如潮水般退去了,矮岭下慢慢恢复了平静。
黄巾军阵中,孙夏听罢各部的伤亡汇报,面沉似水,“传令各部不动如山!”
不动如山……大帅,哪怕在此垒起一座尸山,哪怕末将也将葬身在这尸山之中,末将也会让汉军不能动弹,只盼你一战而捷,不要让我们白白死去!
正在此时,前队突然响起了一声欢呼,“快看,汉军准备退了……”
随即,欢呼声四起,“汉军退了……汉军真地退了……”
孙夏听得一愣,连忙仔细一看,却见汉军阵中那一支支火把确实在缓缓远去。
难道汉军真地要退了?
孙夏心中狐疑,浑身浴血的苟盛却提着长刀匆匆地走了过来,神情坚毅,双眼通红,“孙校尉,阵地交给你了,末将去给兄弟们报仇……”
想他苟盛自从跟了李汗青以来,哪一次不是所向披靡,何曾打过这么窝囊的仗?
苟盛话音未落,夏行与陈奉也紧跟着过来了,看那架势,分明也是来请战的。
见状,孙夏连忙沉声打断了他,“大帅有令不动如山!”
说着,他一望匆匆而来的陈奉和夏行,“汉军虽然久攻不下,但未必就能甘心离去,此一退,只怕其中有诈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