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南濒长江,东接荆楚,乃巴东门户。
战国时,巴国从汉水流域南迁至长江上游后,曾在江州建都;周慎靓王五年,秦国灭巴国后,屯兵江州,筑江州城;如今,巴郡的治所便在江州城。
在李汗青的南下攻略中,江州城乃重中之重,所以,军情处以威远公司为掩护在汉昌、宕梁等地站稳脚跟之后就在尽力向江州渗透。
有张修麾下的巴人土著相助,又有汉中产出的畅销货物,军情处向江州城的渗透十分顺利,至八月底,威远公司在江城的商号顺利开业,军情处的人员也以伙计、护院之名顺利地进入江州活动。
可是,到了九月初,这大好局面便因为一个人的横空出世而急转直下了。
此人出身临江县,姓甘名宁自兴霸,自幼习武颇,虽然未及弱冠却很有几分勇力,以往常呼朋引伴横行乡里,今年九月初突然纠集一帮好勇斗狠之徒杀入了江州水域,作风粗野凶狠,专门劫掠过往客商,短短半个来月时间便先后劫了威远公司六船货物。
威远公司虽然明面上都是由巴人土著在经营,实际上却是由张修和王顺在掌控,张修还好说,但王顺跟随李汗青出生入死,又岂能忍得下这口气?
王顺一番调查之后,觉得甘宁一伙不过是些乌合之众,便在十月初八亲自带着军情处第二行动队的百余名精锐押着两船货物顺巴河而下江州,一路上招摇过市,准备引蛇出洞,然后将其一网打尽。
果然,他们刚入江州境内,甘宁一伙便上了钩。
但是,一番激战过后,王顺却不是甘宁的敌手,最终身受重伤,幸得麾下将士拼死相救才逃出升天,但他带去的那百十名精锐却已死伤过半了。
王顺自然不甘心,逃回江州城内的据点后便下令集结人马准备再战,但收到消息的张修却有些惶惶不安,匆匆赶去江城的同时,也派出了人急报汉中。
信使匆匆赶到西城,却听说李汗青和钟繇都在沔阳,只得连忙又赶往了沔阳,等他赶到沔阳,钟繇却又交接完沔阳的政务去了成固,于是,吕布便带着他来见李汗青了。
书房里,听得信使讲明了原委,李汗青神色阴沉,久久无话。
见状,侍立在侧的吕布忍不住开了口,“大帅,要不末将去巴郡走一趟吧?”
李汗青扭头望了他一眼,却轻轻地摇了摇头,“以你之才,若论冲锋陷阵,世间罕有敌手,但是,此事不同于战阵厮杀,绝不是单凭勇力便能处理好的!”
说着,他微微一顿,“让人去把鞠义叫过来!”
单凭武力,鞠义绝不是吕布的对手,但在李汗青看老,那厮够阴狠。
毕竟,当夜在宛城南门外的汉军营寨里,鞠义的临阵反应差点让他都吃了大亏。
如今,鞠义已是亲卫营两大军侯之一了,在亲卫营中,其品阶只在校尉刘季和司徒陈尧之下,职位升迁之快已足见李汗青对他的器重。
得到命令,本来率部驻扎在工业区西北角的鞠义匆匆而来,听李汗青将江州之事一说,连忙抱拳一礼,杀气腾腾,“区区一伙水贼竟敢如此猖狂!大帅放心,末将定将那贼首的首级带回沔阳……”
李汗青却摇了摇头,“不,能不伤他性命就尽量留一口气吧!”
鞠义微微一愣,“末将定会把他捉来沔阳!”
李汗青点了点头,神色凝重,“不过,此去巴郡须小心行事,与甘宁一伙的战斗务必要以商队护卫的身份参与。”
鞠义心领神会,“末将省得,绝不会暴露身份!”
打发走了鞠义和那信使之后,李汗青这才回了实验室,实验室中那颗灯泡依旧亮着,只是光亮已经比先前暗淡了许多。
这一次,李汗青做出来的是锌板、铜板和浸染了盐酸的布匹做出来的伏打电堆,随着反应的消耗,电流衰减得非常快,并没有多大的实用价值。
李汗青之所以先做了“伏打电堆”,为的只是向蔡琰证实“电子”的存在以及应该如何以化学的方法来利用电子!
很显然,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当他走进实验室时,蔡琰正坐在里面捧着先前的笔记专注地温习着,连他进来都没有察觉到。
见她看得专注,李汗青并未去打扰她,径直走到了另一个实验台上忙碌了起来。
但是,蔡琰已经听到了响动,抬眼一望见识李汗青,连忙放下笔记站了起来,俏脸之上泛起了激动的红晕,“先生,这电灯之光亮远胜烛火和油灯,若能得以推广,必将惠及天下!”
但是说着,她突然秀眉微蹙,“只是……伏打电堆体型庞大,而且其中的电子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不短减少……怕是很难推广开来啊!”
听她说得认真,李汗青回过,笑着冲她招了招手,“来看看我们接下来即将进行的试验。”
蔡琰神色一动,连忙走了过来,一望试验台上那些瓶瓶罐罐,又忍不住好奇了,“先生,接下来是什么实验啊?”
李汗青低头拿起一瓶浅灰色的粉末慢慢地朝清洗干净的烧杯里倒去,随口介绍起来,“这一次,我们便是要解决伏打电堆难以推广的问题——做一款锌锰干电池!”
说着,他突然话锋一转,“关于锌和二氧化锰的性质都记熟了吧?”
蔡琰精神一振,连忙点头,“都记下了……”
随即,实验室里便响起了蔡琰背书的声音,“锌,化学元素周期表第三十号元素,是一种浅灰色的过渡金属……”
接下来的几日,李汗青依旧在沔阳忙着工业学校的事,当然,大部分时间还是待在实验室里。
至于江城之事,自有鞠义去处理。
鞠义不是一个人去的,李汗青让他从麾下挑选五十名好手,他便把张飞也挑上了,李汗青得到汇报后并未阻止。
毕竟,张飞也是鞠义麾下的将领。
鞠义带着张飞等五十骑匆匆南下,在那信使的带领下先去了阎家寨,休息两日后才装扮成护卫的模样隐藏在一支商队里去了宕梁,然后在宕梁上了船,沿着巴河向江州城进发。
已是十月下旬,傍晚的风吹过河面时已经颇有些寒意了。
张飞走出船舱,正看到鞠义站在船舷边望着两岸的山峦发呆,便径直走了过去,大咧咧地拍了怕他的肩膀,“别担心,区区一伙蟊贼,翻不起什么大浪的!”
鞠义一扭头,笑眯眯地望向了他,“你这厮……哪只眼睛看到我在担心了?我只是在犹豫……要不要给其他水贼也留一口气?”
张飞微微一愣,大手一挥,“大帅只让你给甘宁那厮留一口气,你管其他蟊贼作甚?他们杀了咱们那么多兄弟,岂能就这么算了?”
鞠义却没有接话,又扭头望向了两岸起伏的山峦,陷入了沉思。
第二日一早,两条满载货物的二层楼船便进入了江州水域,每艘楼船的船头都插一杆大旗,上书“威远商号”四个大字。
“威远公司”是李汗青定下的名字,但进入巴郡之后对外都称“威远商号”。
很快,盘踞在江州城西郊一处庄园里的甘宁便收到了眼线的汇报,不禁嘴角一撇,满脸讥诮的笑,“这威远商号倒是财大气粗,为了引我等上钩,竟然又送出了满满两大船的货物!只是不知这次送上门来的又是什么臭鱼烂虾!”
一听这话,堂下众人尽皆鼓噪附和,“管他来的是什么臭鱼烂虾!只要他们敢来送死,咱们就敢杀!”
甘宁却突然神色一沉,死死盯着堂下左侧上首位置上的那个虬须大汉,“甘寿,我等刀口舔血可是为了杀人?”
堂下顿时一寂,那虬须汉子神色一滞,慌忙起身抱拳一礼,“兄长教训得是!是我等孟浪了!”
那甘宁生得高大魁梧、面容俊朗白皙,分明也就二十来岁的模样,但虬须汉子那声“兄长”却教得极为顺口,想来他们一直都是这样称呼甘宁的吧!
其他几个盘膝坐在堂下的首领也纷纷起身,抱拳行礼,“兄长教训得是,我等孟浪了!”
见状,甘宁摆摆手示意众人坐下,这才神色凝重地开了口,“这威远商号能在短短半年多时间里崛起于巴东,其底蕴不可小觑,而且上次那些随船的护卫行动迅速,也绝非等闲之辈,若非我等长年在水上讨生活,怕是上次就讨不了好了!”
闻言,堂下众首领尽皆一怔,稍一犹豫,一个五短身材的瘦削汉子开了口,“那依兄长的意思,这次干脆就放他们过去了?”
闻言,其他人纷纷望向了高踞主位上的甘宁。
甘宁却是嘿嘿一笑,语气之中多了几分森寒之意,“送上门来的肥肉,岂能再任它溜走?我说这些,只是想提醒你们……到时候都给老子放机灵些!”
说着,他长身而起,一按腰间长刀,意气风发,“兄弟们,该干活去了……”
他甘兴霸不缺钱,不是离了劫道这买卖就活不下去的人,但他喜欢这买卖,喜欢虎口夺食的这种感觉。
那威远商号越是来头大,他就越想狠狠地踩上几脚!
一时间,大堂内外附呼啸声四起,人影幢幢皆往大堂前面的院子里聚去。
不多时,院中便集结了两百多号人,个个身着锦衣,携弓带箭,腰间还挂着铃铛,行止间此起彼伏的铃铛声响成一片,一股桀骜不羁的气息便随着那此起彼伏的铃铛声弥漫了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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