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不在后厨好好做事,跑到这里做什么?”落英打着伞,神情冷肃地看着莫雀和辟芷。
莫雀被宁安训斥之后,便对宁安身边的人都万分敬畏。尤其是落英和落蕊这两个丫头。此时被落英这么一问,揣揣不安地往后退了一步。
看到莫雀胆小如鼠的样子,辟芷嗤笑一声。走到近前说道“落英姑娘,兰芝那次冒犯了公主。但太后娘娘又最信任兰芝,奴想着明天跟着公主进宫去。若是太后娘娘问起来兰芝的事,奴也好为公主分辨分辨。”
“你?”落英冷笑。
“公主乃是天皇贵胄,在太后娘娘那里还没有你的面子大?需要你为公主分辨什么。”
辟芷抚着高高的发髻,撇了落英一眼道“落英姑娘又怎么知道公主就不需要我在太后娘娘面前为她分辨呢?难道你都能做得了公主的主了?”
“我自然是做不了公主的主。但你们在这镇国侯府,就是我管着的人。回你后厨去,否则本姑娘可要叫人把你们拿到惩戒堂去了。”
“你敢!”辟芷从不觉得落英有什么可敬的,就算她是宁安公主的婢女。也就只是个婢女而已。
“你看看我敢不敢。不过是个小小婢女,给你点好脸就想往上爬。谁给你的胆子。”
“落英,你也别不服。你是公主的婢女,可我是太后娘娘赐下来的。若是我入宫去求太后娘娘,就是没有公主同意我也能做得侯爷的妾室。你最好有点眼色放我进去见公主,否则可有你好果子吃。”
落英对辟芷一向无视,如今听到辟芷说这样的话,竟然被气乐了。
“来人。”落英唤到。
不多久,在院中护卫的几个亲卫便过来行礼。
“落英姑娘,有何吩咐。”
落英对几人道“把这个侍婢捆了送到惩戒堂去。告诉云敬管事,就说这位姑娘有意做侯爷的侍妾。让他看着办。”
几个护卫听了命令,对视一眼。出来两个人扭着辟芷的胳膊要把她押到惩戒堂去。
“你敢!我是太后娘娘赐给侯爷的人。没有侯爷的命令,谁敢动我!”被抓着的辟芷大喊道,连自己新裁的衣服被淋湿都顾及不到了。
落英只冷眼看着,又说道“快些,别让她打搅了公主和侯爷。”
那两个护卫冒着雨狠狠压制着大喊大叫的辟芷,终于把辟芷给拉下去了。
可到从青竹院到惩戒堂的一路上,辟芷都在大声咒骂宁安公主。可是叫两个护卫为难坏了。
叫人打发了趾高气扬的辟芷后,落英才将目光放到一直躲在一旁的莫雀身上。
声音虽然还是那么冷淡,可是明显态度要好些“莫雀姑娘,你求见公主可也是想要做侯爷的侍妾?”
莫雀早被自家姑姑给训斥过,此时来求见兮煌也只是为了陪着兮煌进宫。
当即摆摆手,否认道“落英姑娘误会了,奴只是想求公主带奴也进宫去。奴自到侯府以来,就没见过姑姑了。因此就想求求公主。”
落英点头,好似明白了。
“进来吧,我去问问殿下。看殿下明日进宫能不能带你进去。”
莫雀喜出望外,跟着落英进了院子。落英进去里间禀报兮煌,莫雀便对外间的三人打招呼后等在了外间。
落英进去没一会,便从里面出来。神情平和,微带着笑意。
莫雀急忙问道“落英姑娘,公主可同意了么?”
“你明日申时到侯府外候着,公主会在那时进宫赴宴。”
“好,我知道了。既然公主答应了,我这就告辞了。”莫雀知道自己那点心思在兮煌面前都暴露干净了,因此得了这消息马上就要告退。
落英笑了笑,却阻止道“不忙,殿下有话问你。跟我进来吧。”
“是。”莫雀楞了一会,还是跟着落英进去了。
两人走后,照辉拿剑戳了戳眼里只有落蕊的陆离,不解问道“你说,公主叫莫雀进去要问什么呀?”
陆离沉迷心上人,对照辉打扰自己看落蕊很不耐烦。眼睛盯着落蕊手里的荷包,敷衍照辉道“不知道。”
“侯爷可还在屋里呢,公主总不会是真的打算把莫雀给侯爷做了妾室吧。”
“我都不知道该不该说你蠢。就夫人对侯爷那样,谁敢抢她夫君,她敢要谁命。你信不信?”实在受不了照辉骚扰的陆离终于认真地面对照辉说道。
照辉瞅着陆离那傻笑的样子,终于对陆离的智商绝望了。
殿下是喜欢云侯,可还没喜欢到要因为云侯要谁命的地步吧。这可不符合公主的性格。
外间的照辉猜着兮煌叫莫雀进去的用意,屋里的云修君闭目听着兮煌在问莫雀的话。
“莫雀,我听落英说。你是想你的姑姑了?”莫雀站在屏风外,听到屏风一边的兮煌这样闻问着。
“是,奴从小是不被父亲喜爱。是被姑姑带大的。入侯府以来,已经好几个月没见过姑姑了。”
“那你明日就随我进宫吧。若是你愿意,我就跟太后娘娘说说。让你留在宫里。如何?”
兮煌笑得微柔,莫雀却被兮煌说得跪了下来。
“谢殿下。可是殿下,奴想留在府里伺候殿下。不想回宫。”
“为何?”兮煌不解。
“姑姑曾告诫奴,要好好伺候殿下和侯爷。这也是太后娘娘的命令,奴不敢违背。”云修君在外人在时一向冷漠少言,此时只是躺在一旁没有说话。莫雀也被吓得大气不敢出。
“莫筱?你姑姑倒是忠心,也是为你好。好吧,那你就留在府里。”
“谢殿下。”莫雀悄悄松了口气,又道“奴告退。”
“嗯。”兮煌点头道。
目送莫雀走出去的落英不明白兮煌为什么要见莫雀,便开口问道“殿下,您为何要见莫雀呢?她和辟芷有什么不同?”
兮煌道“辟芷就是为了我身后的这个祸害来的。我还能不知道?可这祸害也只能是我一个人的,谁想跟我抢都不行。”
落英没想到兮煌会说出这么一番话。当即挑眉看好戏。想必云侯听了殿下这话可是要高兴坏了吧。
就在兮煌话音刚落的时候,云修君唇边的笑意早已藏不住了。
“夫人对为夫还真是霸道,为夫很喜欢。”
兮煌呵呵笑了两声,又对落英道“至于莫雀。莫筱是她姑姑,她此番入府又是她姑姑在太后面前推荐的她。若是不让莫雀入宫,莫筱少不得要问一句。宁得罪君子,勿得罪小人呐。虽然莫筱不一定是小人,但让莫雀去见见她也没关系么。”
落英知道兮煌这话也只是一部分原因,但是也知道有些事是自己这个做奴婢的不应当知道的。
“是,奴明白了。”
落英福身行礼,退出去了。
“夫人是觉得莫筱让莫雀来府里另有目的?”落英出去后,云修君在兮煌身后睁开了眼睛,问道。
兮煌翻身又躺回了她自己的位置,抱着小狸花猫暖手。
“以前我是觉得莫筱让莫雀进府来就是为了给那三个丫头做挡箭牌的。可是那日你说莫筱提醒了你关于陛下和惠王的事情。我当时便觉得奇怪,按说莫筱是忠于太后的人。这样的人不可能不为太后着想,既然是为太后着想。就绝对不会把莫雀这样性子的人送进来。莫雀太过鲁莽,虽然有她莫筱在身后撑着,可用不了一日我就能让莫雀回家。即便这样,莫筱还是让莫雀来了。不止如此,莫雀处处针对落英落蕊,让人不喜。对另外三个丫头也是颇有微词。好像是故意挑着让她们之间闹。虽然最后把自己也搭了进去,可是却逼得兰芝羽芝要动手除去她和辟芷。闹得这么大,我们正好有了把柄处置她们。”
兮煌摸着下巴,想着这事。觉得莫筱一定是有什么话要莫雀传。只是莫雀一直都找不到好时机。
对于兮煌的分析,云修君有些赞同“莫筱应当是有什么事不方便亲自说所以才让莫雀趁机进了侯府。可是莫雀在府里的行事,恐怕就不是莫筱同意的了。”
兮煌看云修君一眼,知道他说得是什么意思。
“估计莫筱也没想到莫雀会喜欢上你,这也怪不得人家莫雀吧。”
“是是,怪你夫君我太过有魅力。夫人是想这么说吧?”云修君枕着双手,无所谓地说道。
兮煌欣喜,觉得云修君实在是太有自知之明了“难得云侯对自己的魅力有准确认知。既然如此,云侯以后还是少对别的姑娘家散发魅力吧。不然我估计我这辈子是别想安生了。”
云修君侧身抱着兮煌道“夫人这是吃醋?”
“是啊。我的夫君对别的女人笑。我能不吃醋?”兮煌反击道。
听到这话,云修君可高兴了。
“哎,为夫能听到夫人这样说,还真是不容易,”云修君很感慨似的又道“夫人放心。为夫日后定然和别的女子保持距离,不会给夫人机会让我跪算珠盘的。”
兮煌耸耸肩,对云修君的回答不置可否。这种事,还是要看以后的。
哎呦,累,躺会。兮煌伸伸懒腰,抱着被子幸福地眯眼笑。
“夫人觉得,莫筱是想说什么呢?”云修君笑着看了兮煌一眼,盯着床顶的雕花看。
兮煌半晌没有答话,房间里一时很安静。只能听到窗外密集的雨声。
兮煌侧过身,摸着排成一排的五只猫咪问了云修君一句“你不是去见过季相?季丞相怎么说?”
“季相只说让我忘了这事。不许再问。”自从云修君看过宓君的信后,对于季安在顾忌什么也有些了解了。
“陛下和惠王同一日的生辰,这事应当不是什么秘密。但是莫筱却偏偏提醒你这一句,那就很有问题了。”不是惠王的身世有问题,就是陛下的身世有问题。
兮煌虽然明白,可有些话是不能公开说得。即使是在这镇国侯府里也不能轻易说出口。
云修君何尝不明白,更何况宓君的书信里已将惠王的身世写的明明白白。虽然信中并没有说陛下的身世和惠王的身世有牵扯,可云修君既然年纪轻轻能在朝中站稳脚跟,其智谋是绝对不差的。
“夫人想知道兄长的书信里写了什么么?”云修君突然这样问道。
兮煌安静了一会,才闭目说道“不想。”
“为何?”
“兄长让王管事一定把信分别送到我们手上。就意味着他一定有什么不想让我知道的事。看过信的第二天你就去见了季相,可回来之后神情并不好。所以我想,那封信上写得一定是会要命的东西。否则你不会看过之后就烧掉,一点痕迹都不留。毕竟你领着陛下的暗卫,所有的消息都应当报给陛下知晓。若是我猜得没错,你和兄长通信陛下应当也是知晓的吧。”
“夫人猜得不错。夫人不是想让我在陛下面前为兄长求情么?可要陛下赦免兄长,得有正当理由。所以我才写信去问兄长的意思。”云修君微笑着,可那眼神中没有半点笑意。
宓君若在世,陛下一定不会放心他。若是陛下打定主意要对宓君动手。兮煌一定不会袖手旁观,到时候自己就真的会失去她。
宓壡是自己的好兄弟,好朋友。可是那也只是以前,现在他是君,自己是臣。
君有命,臣不得不从。
可是云修君不愿意,就算以后可能不会再深爱自己的夫人。但现在,云修君不想因为任何人失去兮煌。
宓君的威胁太大了,大到陛下见到他就会起杀心。更何况,陛下原本就不想放过他。不过是为了从宓君手里拿到布防图的权宜之计罢了。
兮煌道了声谢,又将话题引回去,不谈自己的兄长。
“既然兄长不让我知道,就一定是觉得我知道后对我没有好处。既然如此,我就听兄长的话。更何况,就算不看信。我也多少能猜到些。”
“夫人说说自己的猜测?”云修君感兴趣道。
“莫筱说,陛下和惠王的生辰是同一天,而惠王又被传不是先帝的亲生骨血。你看过信后神情凝重,可季相却说让你不要打听什么。这种种迹象都表明,现在不止惠王的身世有问题,陛下的身世也有问题。对么?”
云修君盯着兮煌的眼睛,笑意不达眼底。
说这些话的时候,兮煌依旧闭目养神,脑中却在急速思考“假设惠王的身世是真的如传言中所传的那样,你不会如此重视。陛下和季相对惠王动手也不会有这么多的顾忌。所以,惠王根本就是先帝的骨血。至于先帝为何没有选立惠王为太子而选立了陛下。其原因应该是在先皇后吧?”
说完这番话后,兮煌终于睁开了眼睛直直地看向了云修君。面带笑容,胸有成竹。
云修君再一次确定,自己的夫人没娶错。
不过是一封信,一句话。一些蛛丝马迹。她就能想到如此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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