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泰郡主,白辕将军有命令在身。郡主还是别为难将军了。此事还是等宁王叔回来处理吧。你此时应当去休息才是。”宓幽见人救下了,便安慰了一句。
“这是我宁王府的事,沁公主。请您回宴席上去吧。”
宓幽以为自己好心相劝能把宁泰劝回去,却没想到得到这样一句“感谢”的话。
当下摇头,无奈地打算转身走人。
“放肆!身为郡主竟敢顶撞沁公主。白辕,把郡主押到祠堂,家法伺候!”
不知什么时候,宁王宓珏到了几人身后。就是不知这件事他看了多久。
此时宁王背手走近几人,脸上的神色很不好看。不知是因为宁泰对宓幽的出言不逊,还是因为邵庆明对宁泰的折辱。
宁泰此时正在气头上,再加上这些日子实在受够了邵庆明的纠缠。对自己的父王的怨气便显现在脸上。
口气生硬地跟自己的父王对抗“我没有顶撞沁公主。反倒是父王你,一回来不问女儿发生了什么事便单方面要惩戒女儿。我不服!”
“放肆,堂堂郡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哭闹,脸面还要不要了!”
宁王以为宁泰会像以前一样被自己骂几句便消停了,可没想到宁泰这次是铁了心要跟他闹。
眼见这事一时半会解决不了,宓幽便打算向宁王告辞。本来自己也只是来救宁泰,并不想牵扯到这对父女的恩怨中去。
“宁王叔,侄女救人心切,没经过王叔同意便调动了府中亲卫。万望恕罪。”
宁王依旧负手而立,可脸色却比对宁泰时好多了“还得多谢公主,否则今日我宁王府又得闹出一桩笑话。”
宓幽客气道“既然王叔回来了,那宓幽便告退。宁泰郡主受了不小的惊吓,王叔还是不要对她过度苛责。”
宁王撇了眼躲在假山后缩头缩脑的邵庆明,特别和气地对宓幽笑道“公主放心,本王定不会让我自己的女儿受委屈。”
宓幽不过因着礼貌劝两句,既然宁王已经答应了,她也就当人家说得是真话。
当下行礼告退,回宴会中去了。
待宓幽走远,宁王刚才还和善的脸色瞬间就冷漠下来。他是战场厮杀的战将,若是当真生起气来,宁泰也是心中惧怕的。
“白辕,把两位公子送回去。就说今日是我宁王府招待不周,他日定当上门拜访。”
白辕依旧是不动如山的样子,领了命令叫人把这两个人搀扶起来。
“属下遵命。”
且不过等会回去之后,周娴和高贡两人要被自己府中之人如何打骂。单只在听了宁王的话之后,这两人就被吓晕了。
白辕平静看了他们一眼,心中毫无波澜。
既没有邵庆明那般可让王爷利用的家世父亲,又没有可包天的胆子。以为跟着邵庆明就哪里都去得,这两个世家纨绔,也算是撞到王爷手上了。
这下子,就是定国公都得承王爷人情。那老匹夫,真以为王爷不知他脚踩两条船。
两边搭线,也不怕翻了船。
待人走得只剩下宁王宁泰和邵庆明后,宁王凉凉地看了宁泰一眼。
宁泰虽然还在梗着脖子跟宁王对视,可是神情还是明显嗦瑟了下。
震住自己的女儿后,宁王走到邵庆明藏身的假山边,和颜悦色地对揣揣不安的邵庆明说道“邵世子今日怎么来我王府了?”
邵庆明惯不会看人脸色,此时见宁王对自己没有半分斥责。便又抖了起来“宁王殿下,我今日就是来看看郡主。毕竟日后是要成婚的,先相处相处,日后成婚才能更为夫妻情深嘛。”
“确实如此。”宁王高深莫测地笑着,说了这么一句。
邵庆明当即就更有底气了,满口胡言道“我本来是想给郡主个惊喜,没想到郡主还没怎么样。她身边的丫头反而对我破口大骂,说我擅闯王府。”
说起这事,邵庆明还一脸的不满。
刚才的情形太危险,逼得邵庆明醒了酒。可这会宁王对他如此的和善,邵庆明便放松下来。
酒气上涌,打着嗝对宁王抱怨“王爷呀,不是我说。让我随意出入王府的可是王爷您。可本世子今天却平白无故被个丫头吓得心都少跳了几下。王爷,你这府里的下人可真是不怎么样,比我们国公府差远了。”
宁泰一时被宁王吓得不敢说话,可是一听邵庆明如此颠倒黑白,实在是忍不住了。
“根本就不是这样。父王,是他闯到王府意欲轻薄女儿。见女儿被欺侮,青梅才骂他的。就这样还被他打了一巴掌,又被他带来的两个人打晕不知扔到哪里去了。父王,你要给女儿作主。女儿不想嫁给他。”
虽然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邵庆明觉得宁泰的性子太过骄纵,可是他觉得这无所谓,毕竟他只是喜欢宁泰的那张脸罢了。至于性子骄纵,日后嫁进国公府,她想怎么样,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酒意浓重的邵庆明此时站都站不稳,伸手扶着宁王,神情轻佻“郡主这话说得,若不是她先开口骂本世子。本世子怎么会对一个姑娘家下那么重的手。好歹本世子是京中有名的惜花之人。郡主可不能为了云修君这么污蔑我。”
宁泰只觉得气血上涌,几步到了邵庆明面前,伸出手打算给邵庆明一巴掌。
“父王!你为什么要护着他。我才是你的女儿!我才是你的亲生女儿!他都在王府里如此肆无忌惮了。你为什么还要护着他!?”
对于宁泰的哭泣气愤,宁王以前还觉得这样的宁泰哭起来让自己这个做父亲的很心疼。可现在却觉得这个女儿蠢钝不堪,实在对不起自己这十几年的教养。
“你说不喜欢许怀信,为父四处为你奔走,让他归京的日期一拖再拖。又请了邵世子来与你做戏给外人看。若非如此,你现在早嫁进定国公府去了。还能在府里这么逍遥。前日陛下召为父进宫,特意询问你与邵世子的事。眼看着你和许怀信的婚事要被取消了,现在你打了邵世子。谁还能帮你!不动脑子,怪不得被宁安耍耍地团团转。”
宁王这话不可谓不恶心人,宁泰被他抓着手臂这样一同训斥,终于明白了。
被邵庆明侮辱时宁泰的害怕哭泣,都比不上现在自己父亲这番话让自己来的绝望。
宁泰终于安静下来,绝美的脸庞上眼泪静静滑过“父王,你对我的疼爱是不是比不上您对权力的渴望?”
宁王伸手将邵庆明扔到地上,放开了宁泰的手微笑说道“好好的说什么呢?为父最疼爱的孩子就是你,在定州时你的哥哥不都嫉妒你么?”
宁泰笑了两声,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仰着头心酸地看着自己的父王“我明白了。女儿还有客人,不在此地打扰父王与邵世子说话了。”
说完,没再在意自己父王的脸色,转身便走,背影决绝而冷漠。
宁王笑容冷淡下来,看着自己女儿有些瘦弱的肩膀,眼中有一丝不忍。
“哎,郡主怎么走了?王爷,我去看看郡主。您对郡主也太严厉了,她都不敢出门。”酒意熏天的邵庆明被宁王拽着扔到地下,见宁泰转身走了,便爬起来打算跟着去。
邵庆明刚一起身便被身后的宁王拽住了脖子后面的衣领,邵庆明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王爷,怎么还有事说?”
“邵世子醉酒,本王怕世子回府时出什么事。这就亲自护送邵世子回府。”
宁王虽然笑着,可是眼中的冷意却叫邵庆明打了个寒颤。
在看清了宁王眼中毫不掩饰的冷意后,邵庆明再不敢提宁泰的名字,被宁王拽着领子从王府后门出了府。
宁泰郡主一声喊叫,叫来参加宴会的各府闺秀们都提心吊胆的。
刚开始,季兰霜因为宓幽的缘故还不时起身往那处看看,后来索性不坐了,在园子入口来回走动,等着宓幽回来。
没想到没等到宓幽,倒是先等来了宁王。
季兰霜是季安之女,宁王宓珏对她还是跟旁人不同的。
宁王到了之后便叫人把府里的这些女子送回各自府邸。可看季兰霜的神情就知她在等人,因此也没有让人送她回去。
相互问过礼之后,宁王便知道季兰霜等的人是沁公主宓幽。这才加快了脚步往季兰霜说的那处走去。
季兰霜在入口处等了许久,才看到宓幽一脸无奈的回来了,连忙迎了上去问道“怎么样了?宁泰郡主被救下了没?刚才宁王殿下赶过去了,应当没事了吧?”
宓幽坐到刚才的位置上到了杯酒,捏着杯子对季兰霜说道“我看宁泰这次在这宁王府是真的待不下去了。邵庆明如此嚣张,未必没有宁王叔的默许。”
清酒入喉,宓幽随手将酒杯往湖里一扔,起身走人。
季兰霜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荡起的波纹,知道此时宓幽的心情不好。看来刚才宓幽看见的定然是让她心神不豫的情景。
如此说来,宁王这次又为了自己的野心委屈宁泰郡主了。
宁安猜得还真是没错,我还以为宁王殿下此番进京是真心臣服陛下的呢。
恐怕以后,京中必定有一次大动乱,是否有灭国之危也未可知。
蛮族侵扰,北地又大旱,前些日子云州苍普县又发生地动,朝中官员又贪污受贿甚至凭着权势在各地兼并土地,至使流民四起。
若是不早早处置了朝中这些人,彻底将藩王压制,恐怕大衍传到新帝手里就要败亡了。
季兰霜慢慢走着,思索着从自己父亲那里所知道的事,就连快撞上前面的人都没注意。
宓幽因为刚才的事实在是气闷,走了一段才发现季兰霜没跟上来。
转过身就发现了低着头走路的季兰霜,见她一路沉思便使坏心思没开口提醒季兰霜。
“哎呦,公主这是干什么。”季兰霜直直地撞到了宓幽身上,差点摔倒。
宓幽抱臂开心地笑着“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季兰霜想了想还是觉得应当让好友知道一点“我去侯府时,宁安跟我说宁王殿下恐有心谋反,原本我还不信。可今天的事让我不得不信。”
“宁王叔?你确定宁安不是故意为了混淆视听才这么对你说的?宁王叔和秦王叔现下可都在京城里呢,在皇兄眼皮子底下谋反?无兵无人的,拿什么造反?倒是晋王叔,皇兄特意下旨都没回京,连长子都没送来国子监,只来了个宁安。谁想谋反不是一目了然的事么?”
季兰霜知道宓幽不信,毕竟她身处深宫,对于朝中的形势并不了解。
“殿下,您觉得许世子和邵庆明哪一个会是好夫君?”
“自然是许怀信,虽然定国公府这些年式微,可邵庆明跟许怀信相比可谓是天差地别。”
“那么为什么宁王殿下明知邵庆明纠缠宁泰郡主,还没有什么表示呢?甚至如殿下刚才所说,隐有默许之意。”
宓幽身为深宫公主,确实在得知消息上不如季兰霜。可在这些事上,还是很聪慧的。
“因为现在京中手握兵权的国公中开国公手中掌握的兵马要多于兴国公。若是要人手就必定要拉拢开国公不可。”
“不错,上次的事恐怕也没有这么简单。宁泰以为她能诱惑得了云侯,却没想到云侯这人向来冷酷。不然按着宁王的意思,今天宁泰被赐婚的对象还真就是邵庆明了。”
“所以,上一次的事宁王叔是打算利用宁泰拉拢云侯却没想到阴差阳错害宁泰和许怀信躺到了一起。”宓幽摩挲着手指,脸色凝重。
她真的以为今天的事就是邵庆明贪恋宁泰的美色才闹出来的动静。
刚才还奇怪邵庆明他们三个大男人大摇大摆地进了王府。府里的下人竟然没一个人通知宁泰,甚至没有一个人阻拦。
现在看来,这邵庆明分明就是时常到王府来。说不定府里的人还得了宁王叔的命令,任由邵庆明自由出入呢。
这事可不能轻易放过,必须得早些告知皇兄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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