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三一声冷笑,恶狠狠的瞪着人,句句嘲讽。
“那是因为他们是成年的耶梦伽罗,眼睛自然是红的。可是你看看,我家这么多耶梦伽罗中,未成年的有哪个眼珠子是红色的?!嗯!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天生邪恶的耶梦伽罗从出世,眼珠子就是红色的!那是注定的!你就是个行走的瘟神!!!”
“倾城不是!”
“是不是你心里不清楚吗?说到底,你就是不敢承认你的本性,你就是不敢承认你就是坏的!你就是贪恋旁人对你的好!可又偏偏害了旁人!你,才是真正害他的人!”
“我没有……”
倾城似乎被人戳中了痛点,当即一愣,看着人,脑海中浮现了小王爷那只白骨手,咬唇未语没有再反驳,泪水憋在眼眶里直打转,愣是没有流下。
戚三冷冷看着人,见人突然沉默着撇开了头,不免敛眉。“喂?你哭啥?吵不过就哭了?你还有啥出息!”
“不关你的事。”倾城一声哽咽过后,一把擦干了眼泪,快步往前而去。
“哭什么哭?!!还说不得了不是!究竟谁是主子?小东西!给我等着,你知道我娘在哪吗?”
戚三亦是恼怒不悦的踢了脚石头,快步追上去。
旁边来往的一行婢女看着走远的两人,默默抹了一把汗。看方才瞅这两人吵起来的阵势,就差打起来了!
倾城咬唇看着面前的少妇,眼眸里有一些害怕,却还是小心翼翼上前一步。
“夫人……”
云韵这正看着一本卷轴出神,听人来了,放下书望来,单手撑着白皙的下鄂,朝人挥了挥手,“倾城,别怕,过来。”
倾城赤足朝人而去。
云韵拉过人,一双碧绿色的凤眸沉沉盯着倾城那只眼睛,似乎要看到倾城灵魂深处一般。只见那只血红的眼睛深处,就这么呆愣愣的看着人,似乎也不明白夫人为何盯着自己的眼睛不放。
戚三挑眉站在门口看着自家阿娘,真不明白是在看个什么能看这么久?还能看出一朵花不成?!
良久,却闻云韵忽地一声轻笑,松开了面前的孩子,有些无可奈何却也有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
“看来,我没有猜错。还真是共生的耶梦伽罗。一个醒着,一个睡了。”
倾城不解的看着人,不明白人为何这般说,也不明白这人说的是什么意思?
“娘,说什么呢?”
戚三也是有些纳闷了,第一反应娘说的便是这已经醒了的池倾城同那已经睡了的朱邪倾尘。可又觉着娘没这么无聊吧?!
什么共生?!不就是想说她同那朱邪倾尘天生一对的意思吗?!
“没有说什么?你个臭小子又懂什么。话说回来,那日若非小王爷帮助你,你还真以为凭借你一人的力量就能迅速打开闸门?”
戚三神色一顿,看着娘亲有些不耐烦的吭声,瞥了眼一旁冷冷看着自己的池倾城,得意洋洋的朝娘亲笑了笑。
“我只是个人,只有两双手,他不去缠住那条蛟龙,我哪有时间打开闸门。更何况,有必要说明,机关确实是我找到的。他不过是拖延了些时间罢了。”
云韵夫人沉眸看着面前这沾沾自喜的戚三,面色冷漠,没搭理人。却是拉过倾城,一脸语重心长询问。
“倾城,你想回到阿焱身边吗?”
倾城微微一愣,看着面前一脸认真的云韵夫人,有些不明白为何这人突然这么一问。可倾城想了想,却还是点了点头,“夫人认识阿焱哥哥?”
“傻孩子,你是我们交易的对象,我若连你的卖主都不认识,日后退货可就有些麻烦了。”
倾城微微一惊,随后眉开眼笑看着人。“所以,倾城如今可以退货了吗?”
“自然是可以的。”
“那倾城,什么时候可以离开?”
“我已经给你联系好了,明日一早就送你出谷。”
云韵夫人眸色微沉,扫了眼窗外,只见那窗口一抹蓝色的袍子此刻已经没了踪影。
云韵敛眉,收回视线,摸了摸这孩子的头,笑了。
——
灯火摇曳的屋内,朱邪倾尘沉眸坐在床畔,那只受伤的手就这么垂在一侧。摇摆不定的烛火照射在人的脸上,那张苍白冷眸的面容隐隐划过一抹落寞。
“我说,你出去一趟怎么回事?不继续躺着了?”
朱邪倾尘抬眸冷冷扫来,“一个人,没意思。”
朱邪温汶微微一愣,拧眉看着人,倒是有些微微讶然。正欲开口,这时却是听到殿外走廊处传来了吵闹声,朱邪温汶挑眉看着人。
“有意思的来了。”
朱邪倾尘抬眸,耳畔传来两人的吵闹声,翻身回到了床上,继续安静的躺着,仿佛从未起来过一般。
朱邪温汶看着那前一秒还在一脸惆怅,后一秒已经躺好的少年,眉间微微抽动,默默退出了殿门。
要回到阿尘哥哥身边了,倾城虽然开心,可是不知道为何,每每看到床榻上依然昏迷不醒的少年,倾城只觉内心愧疚不安。
倾城坐在人床前,脑袋耷拉手臂上,沉沉看着眼前的这张脸,朝人笑了笑,口吻轻柔仿佛不愿吵醒人一般。
“小王爷,倾城就要离开了,倾城想等你醒了同你告别,可是他们说了,你还要睡很多天的。可阿焱哥哥,明日就要来接倾城了。”
床榻上的少年睡颜安详,只是那双紧蹙的眉头不曾舒缓。倾城敛眉看着,终是抬着小手给人抚平了,不明白这人为何总是蹙着眉头。
因为想到自己要离开了,倾城又害怕记不住小王爷的容貌,往后不能报答小王爷,倾城抬手小心翼翼的要给人摘去面上的面具。
怎想,这手才抬到一半,便是被横空伸开的一只手握住了。
倾城微微一愣,抬头望去,只见不知何时已经进来的朱邪温汶冷眸看着人,口吻实在算不上怎么好。
“要走就走,哪来那么多废话。他都没醒,你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空气听?”
倾城面色一尬,看着人不好意思挠了挠脑袋,随即乖乖收回手。
朱邪温汶挑眉,看着床榻上眉头明显微微一皱的少年,似乎又想到什么般,忽地一脸认真的看着倾城,笑了。
“倾城啊,我问你一个问题。”
倾城抬头看着人,点了点头。
朱邪温汶沉沉看着人,一字一句吐出那人心里一直想问的一句话。
“你,愿不愿意同小王爷一起回南疆?”
倾城微微一愣,看着人。目光落回到了床榻上,看着昏迷不醒的小王爷,倾城咬了咬唇,随即看着人摇了摇头,终是一句。“倾城,不愿。”
倾城不愿——
锦衾下那双紧握的手终是缓缓松开,仿佛释然了一般。
朱邪温汶挑眉,看着面前的孩子,笑了。“不愿吗?那可真是太好了。毕竟带着你,真的是个累赘呢。”
倾城看着床榻上安静躺着的人,咬唇未语。
——
翌日倾城醒来,却惊觉自己竟然又睡在了小王爷的臂弯里。倾城微微纳闷,歪头不解。
自己昨夜,明明睡在外殿的。难道是自己又跑到小王爷的屋子来了?
不敢多想,替小王爷盖好被子,便是要赤足离开。怎想,这才转身便是被人忽地一把拉住了手腕。
倾城心下一惊,以为还是朱邪温汶,赶忙回头望去。回头一看,一只好看的琥珀蓝眸子沉沉盯来。原来是已经醒了的小王爷。
朱邪倾尘此刻依旧躺在床榻上,微微扭头朝倾城看来,忽地笑了,笑容是那般迷人明媚,倾城看愣了。
“小王爷?你醒了!”
朱邪倾尘淡淡一声嗯,凝视着面前的孩子,轻声问了一句。“大清早的,你是要去哪里吗?”
倾城看着人,咬唇朝人一笑,“倾城,要走了。本来还以为不能亲自同你告别了呢。”
“你要走了?”
倾城看着人小心翼翼点了点头,“倾城要回家了。”
朱邪倾尘微微沉眸,笑了,低声喃喃一句,“怎么,和我在一块不开心吗?这么急着回去?”
倾城咬唇看着人,“小王爷,谢谢你这些天对倾城的照顾,倾城会记住你的。谢谢你救了倾城,倾城以后一定会报答你的!”
朱邪倾尘抬眸沉沉看着人,似乎要把人看进心里一般,莞尔一笑,话脱口而出,似乎本该便是这样的。
“有何可谢,救你,似乎是已经我的习惯了。”
倾城有些不解的看着人。不知为何,明明这人看着是在笑,可倾城总觉着这人是在哭。
眼前这人,明明想哭,为什么还一定要笑呢?
朱邪倾尘拉着人的人久久未放,良久,忽地来了一句,“你,有没有想同我一起回南疆的念头,哪怕一点点?”
倾城微微一愣,沉眸看着人没再说话,终是摇了摇头。朱邪倾尘不免轻笑,似乎对自己这一询问已经有些不屑。
归根到底,救她,不过是一时冲动罢了。还真是魔怔了啊,竟然鬼使神差问出这么一番话,究竟为什么会这么舍不得?恨不得将人留在身边,一点也不想离开。
可是—看着面前孩子欢快期待的眼神,朱邪倾尘却是又不忍心了。
“倾城,时辰不早了,走了哟。”
这时已经在门外等候多时的云韵终是走到门口,朝两个孩子笑了笑,朝倾城一声呼唤。倾城赶忙回神,看着那拉着自己手的小王爷,朝人甜甜一笑。
“小王爷,倾城要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
“走吧。一路保重。”朱邪倾尘沉沉看着人,终是将人松开了。
倾城临走前看了人眼,终是转身朝屋外慢慢而去,渐渐消失了。听着屋内,殿外一点一点消失的脚步声,朱邪倾尘眸色愈发深沉,抬手看着方才抓着倾城的手,只觉这手上还残留着那人的余温。
“舍不得吗?”
门口,朱邪温汶双手环胸挑眉看着人,眸色微沉。
“你若真舍不得,我也不介意陪你在这谷内多待几日,或者是去将她抢过来。父皇派的人,我可以替你去解决。”
“不必了。准备马车,回国。”口吻平静,不咸不淡,不冷不热。
朱邪倾尘收回掌心,一声冷笑翻身而起,那双白骨手就这么垂在一旁,冷冷看着那已经空无一人的寝殿门口,只有吹落一屋子的白色花瓣,徒留落寞凄凉。
——
“宸妃娘娘!!”
倾城一出谷,便是看到了已经在谷外等候多时的宸妃,欢呼着朝人欢快奔跑而去。宸妃一看到这孩子来了,赶忙笑着上前去将人一把抱住。上下打量一番,最后目光落在了人的那只眼睛上,微微一愣。
“眼睛怎么回事?”
却见云韵一脸我错了的表情看着宸妃,忙不迭解释道:“小白,那个戚三那小子那段时间估计又犯病了,所以她在他那,吃了不少苦头。”
宸妃面色有些担忧,看着面前一脸暖暖开心笑意的孩子,不免摸了摸人的头,笑道一句。“无妨,待分开,就能找个新的躯体了。”
倾城不解的抬头看着人。
“宸妃娘娘?阿焱哥哥,阿野哥哥呢?他们没有来接倾尘吗?”
“小倾城,就是焱哥哥担心你,这才让我来接你回去呢。”
倾城听闻,开心的朝人咧嘴一笑,似乎很开心。原本倾城还担心焱哥哥是不是因为自己伤害了宸妃娘娘,伤害了爹爹而永远不想见自己呢。看来,倾城想多了。
钟声沉闷悠悠,念经声绵延不绝,僧人围拢着爨灵台团团而坐,不停快速的敲着木鱼,合眸一脸正气的念着经。
“宸夫人,罗生蛊已喂,爨灵台一上,莲火一燃,便再无挽回的机会了。你,可得想清楚了。”
“我等心意已决,还请宗主务必除去此邪祟。”
“也罢也罢。”
宸妃看着面前这个被喂了罗生蛊的丫头,只见人如今就这么安安分分的拴爨灵台上。一只血红的眼睛渐渐迷离,呆愣愣的看着头顶,眼珠子也不见转动,若非那若有若无的气息,只怕叫人以为她已经死了。
“此次必须死得干净。还真是厉害呢,竟然连桑榆也骗过去了。折腾了半天原来两个都是呢。但凡一个还活着,另一个决然不可能死去。”
“小白,桑榆都未剥离成功,我们能吗?我们并不知道哪个是真正需要留下的倾城。”
“阿韵,我们无需剥离,都杀了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