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薇一想到这一层,心狂跳起来,傅太医此时已掀起了她面前的帐幔,在帐幔落下前的一秒,她看向了祁慕寒……
祁慕寒对着她飞快地做了一个口型相信我。
帐幔落下,傅太医坐在了公孙薇面前,伸出手搭上她的脉搏。
公孙薇心跳如擂鼓,眼睛不敢看傅太医,只觉得内心一阵发虚,连腿都是软的。
傅太医闭眼按了好一会儿,眉头皱了又松,片刻后睁开眼对公孙薇道“敢问姑娘,月事可准时?”
公孙薇咽了口唾沫,结合上一次月事的日期,还有这几天肚子十分不适的状况来看,她估摸着这个月的月事应该就在这一两天了,她需要据实回答吗?
如果据实回答,那便坐实了自己没有身孕……
她看着自己父亲那抖成筛子的手,神差鬼使地道“有好一段时间不曾来过了。”
傅太医看了她几秒,仿佛在低头沉思什么,片刻后起身,对祁成皇道“陛下,公孙姑娘的脉象内向跳动流利,如盘走珠,是为喜脉。”
祁成皇一听,竟不知是喜是怒,脸上表情十分古怪。
“然而……”傅太医又接着说道,“然而喜脉一象,也与滑脉极其相似,为保诊断准确,请陛下再让其余几位同僚前去把一把。”
祁慕寒暗中对章知尧使了个眼色。
章知尧上前道“臣不才,前去替公孙姑娘把一把。”
祁成皇端坐当地,淡淡道“去吧。”
章知尧撩起帐幔,刚好碰上公孙薇递来的目光,两人对视一眼,章知尧微微地一颌首,将手指搭在她脉搏上,仔细地感受了一会。
公孙薇心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还没有理个清楚明白,便从章知尧那小幅度摇晃的脑袋上读出了他的表情你根本没有孕。
公孙薇低下了头,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章知尧忽然极其快速地从袖子里摸出一支药瓶,凑到公孙薇的耳边,用气音说“快闻一闻。”
公孙薇顺从地闻了一下,顿时感觉有一股浓烈之极的味道冲撞向五脏六腑,激得她心脏跳动加快了一倍不止,脸上泛起潮红。
章知尧很快就收起这药瓶,塞回衣袖,出来对祁成皇道“禀陛下,是喜脉。从脉象来看,应该是两个月了。”
接下来的第三位、第四位……第六位太医,诊断结果都是一样,齐齐恭贺了祁成皇。
祁成皇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祁晟脸色铁青,祁慕寒一脸的喜色,频频望着帐幔,如果不是有许多人在场,估计都要冲过去了。
公孙镜却是脚步一个发虚,几乎站立不住,满头的汗,往地下一跪,语无伦次道“臣、臣……回去定会好好管教小女。”
祁成皇淡淡道“令千金怀上了慕寒的骨血,也算是她的福分,起来吧。”
有那么一秒钟,祁成皇想到公孙薇在珩月殿上轻舞曼妙的神韵和身姿,他心中忽对自己的儿子祁慕寒生出一丝酸意,这一点竟连他自己此前都未发觉。
“朕再问你一次,苏豫在雁江与珩月殿行凶一事,你到底事先知不知情?”祁成皇盯着公孙镜。
公孙镜咚咚磕头“陛下明鉴,臣与拙荆,都绝不知情。拙荆当年年少无知,是曾经与苏赫珠胎暗结,但从小苏豫便不在我们身边长大,他去了何处,我等也不知情……求陛下明鉴。”
公孙薇听得大惊,这样说起来,苏豫岂不就是她同母异父的哥哥?
祁成皇冷冷地看着他,“你不知情,令夫人却不一定不知情。”
公孙镜正要开口求情,公孙薇一把掀起帐幔,往祁成皇的方向跪行了几步,叩了个头,抬头看向祁成皇“陛下,我从小便是娘亲带大的,我可以项上人头作保,苏豫的所作所为,我娘亲绝对是事先不知情的。”
不会有错,自己的娘亲那段时间种种离奇的作为,那是因为知道苏豫回来了,可她不可能会知道苏豫那种种策划,顶多是事后猜测出来的。
公孙薇又向祁成皇叩了两个响头,祁成皇静静地看着她,不知为何总能看到一丝当年宋妃的影子,再加上自己新进才将赵慕芝的妹妹赵婉莹封为妃,总不能一下子便令人斩了她的姐姐,这如何处置,祁成皇便沉吟了起来。
祁慕寒走前来,跪下,“父皇,薇儿还有身孕,不能久跪。父皇若要责罚,儿臣愿代为受之。”
祁成皇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有些头疼的感觉,许是这些天入冬了,自己晚间喝酒没有节制,头疾又犯了,他摆了摆头,疲倦地道“起来吧。”
祁慕寒扶着公孙薇站了起来,祁成皇沉默了半天,道“既然公孙姑娘已怀了你的孩子,那么你们二人理当尽快成亲——朕便赐你们在大年夜前完婚罢。”
祁慕寒大喜过望“谢父皇。”
公孙薇却是整个人震在了当场,刚才那一幕,信息量太大,她虽然很快地转过了弯,替自己母亲求了情,然而她还正在嚼清和消化苏豫竟是自己同母异父的哥哥这一事实时,祁成皇的婚旨跟着便下来了。
敢情祁慕寒是利用自己“有孕”,来换取公孙府的平安啊!
公孙薇看向他,他正一脸的喜色,伸出手来拉了拉自己的手袖,轻声道“快谢父皇恩典啊!”
公孙薇咬牙切齿,这算什么啊!?她早已下定决心与祁慕寒分手了,却来了现在这么一出骑驴难下,自己这不是被迫要嫁给他了吗?
她跪下,一头磕了下去,用比祁慕寒还要大的音量,重重地喊“臣女,叩谢陛下!”
暗地里连牙都咬碎了!可恶的祁慕寒,就算要救她们一家,就不能想个别的法子么?不能么!?
抬起头,余光瞥见祁慕寒笑吟吟地看着自己,竟有一丝自鸣得意之色,不禁又恼又羞,太绝了,太腹黑了,绝对是故意的!
公孙薇在气恼之中,忽又想起好几个问题,看向祁慕寒,这家伙却笑了笑,朝祁成皇躬了躬身,然后拉着自己站起来了。
她这才想起祁成皇刚刚好像说了一句什么话,自己正顾着思考,没听清楚他说了什么,如此失礼可万万不行啊。
想了想,便随意蒙道“陛下说得对极了。”
祁成皇一愣,不止祁成皇,在场所有人都是一愣,接着所有人控制不住地都爆发出了一阵笑声,公孙镜的脸上则是一脸的尴尬,干笑着。
公孙薇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祁慕寒笑着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公孙薇一怔,脸顿时红得跟熟透了的番茄似的,尴尬得想找地缝儿钻进去。
室内外更是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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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阳光和暖,祁慕寒拉着公孙薇的手从寝宫里走出来,刚才公孙府的危机终于化险为夷,公孙薇更是无意间闹了个笑话,反倒哄得祁成皇眉开眼笑。
原来,祁成皇的话乃是对着祁慕寒说的“从珩月殿回来这才多久,你就让人家姑娘怀上了?你还真的是可以啊。”
祁成皇原意是想讽刺他一番,说他急不可耐的意思;可是从男人的角度,也可以理解为祁慕寒厉害得很,短短时间就让人怀上了,也算是祁成皇对自己儿子不显山露水地夸奖。
……没想到祁慕寒不说话,公孙薇却马上就接上一句陛下说得对极了。
这就笑大发了,祁成皇当下就看着祁慕寒,掩面而笑,公孙镜则是尴尬得不行。
公孙薇想到这一则,气得一甩祁慕寒的手,气冲冲地自己跑了。
这里正是御花园,祁慕寒心知她肯定有很多问题想问自己,就先带了她往这里来,想好好与她说话,这会公孙薇一撒手就跑了,他不由得笑了笑,加快脚步,追在她后面。
上一次,是他让她追着自己跑,这一次,他来追她了。
公孙薇没跑两步,就被祁慕寒追上了,从后面紧紧搂着她的腰,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耳廓上,笑着说“王妃还想往哪里去?”
公孙薇的脸滚烫滚烫的,也不知道是羞还是气,一转手,就往他脸上抹了一脸的雪。
祁慕寒不知她藏了这么一手,措手不及,被雪冰了一下,冷得他一个激灵,公孙薇便乘机跑掉了。
祁慕寒笑起来,仍是在后面追赶着她,两人一前一后,跑到了河边的小树丛中,眼见没地方跑了,公孙薇团起一团雪,往后面重重一砸,恼道“能不能别再追着我了?”
祁慕寒笑而不语,一步步向她走来,公孙薇气得连续砸了好几个雪球过去,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总之就是十分生气。
“你在生我的气。”祁慕寒低低笑着,一把握起她的手,“让我想想你在气什么?”
公孙薇脸一板,一甩他的手,这下力度过大,连祁慕寒也带着站不稳,便干脆就势将公孙薇往地上一压。
雪地厚而软绵,两人一倒下去,登时将雪地砸出了一个坑,公孙薇陷下去些许,祁慕寒就压在她的身上,眼眸折射出琉璃般的光芒,静静凝视着她。
公孙薇没来由地心跳加快,赶紧转过了脸,右手却一把被祁慕寒抓起,快速地套上了一枚戒指。
她转头,祁慕寒已经吻上了她的手,呢喃着说“这一次,我再也不会让你逃了。”
公孙薇想挣扎,祁慕寒却牢牢按住了她的肩膀“那钟上写的字,我都看见了,薇儿……”
他低低地笑了一声,身子沉下去,轻轻印上她的唇“我爱你。”ni="hu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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