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阙,前面是老林坡。”
马儿静吃夜草,二人在斜坡席地而坐,凝视着陆丰舍身的那块草地。
“你说陆伯伯为何要寻到苏起?与他共事多年,不会不知苏起人品。”处月林夕疑惑地问道。
“苏起是大学士,付文忠又为大学士之首,此二人为一条线。应是付文忠在萧氏离朝前徒有虚名并无实权,没有人比他更想扳倒萧氏,所以才许苏起接下陆伯伯所托进行弹劾。”青玄阙分析。
“可他们难道会不知,萧氏是为月眠宫服务的吗?所做之事皆为阳氏授意,又怎会当真降罪于萧氏?”
“别人不确定,但陆伯伯当然会知!可用生命去换阳氏敷衍降罪与那十几位墙头草,未免代价太大。”
“玄阙,是不是陆伯伯知晓苏起是付文忠的人,笃定他会抓此把柄对付萧之珉,而凭他二人又没法给月眠宫压力,便定会联合更多的大臣上告。”
“他老人家应还知,若萧氏不在付文忠便有了实权,大臣们自然向首辅靠拢。当阳氏寻机会再让萧氏返朝时,付文忠定不舍权利会想法阻挡或者打压,而大臣们也怕萧氏报复,更加抱团。可夕儿,我不明白为何陆伯伯临终时,让我们寻苏起要名单?那份名单上的人,并非可靠!”
“我想他老人家是让咱们看数量,而非名字。”处月林夕恍然。
“如此说咱们方向错了!付文忠权欲熏心,只要能强权在握,不管哪族当政他皆可称臣。而萧氏不同,是甘为阳氏卖命上阳国臣。陆伯伯做这些,其实为我们争取付文忠铺路。”
“付文忠可是大月墙头草之王!若看不到咱们已握八成胜局,又怎会倾倒?说不定,他正暗自观察,坐等站队。所以并没完全走错,咱们就是要将老狐狸逼至绝境,让他主动投营。”
“不错!不过,阳氏要是知道,处月林夕今晚大摇大摆地进出了月眠宫,不知有多气恼!”他笑着说道。
听到此,处月林夕脱了外衣,扯掉胡须。
“夕儿这是?疼不疼?”
“没事,不疼!事情办完,与父王也已相见,老神仙完成使命,就在这儿陪伴陆伯伯,带他老人家一起升仙儿喽!”处月林夕将那身行头埋在树叶之下。
青玄阙赶忙脱下外衣,将人裹住带她上马,被人看见怎么得了!
“舍弃老神仙,下一个又是谁呢?”而他上马后,又警觉地问道。
“啊?是你娘子呗!还能是谁?”
“是吗?闲不住的人儿,会甘愿关在青府?”剑眉一挑,他表示万分不信。
“那是什么话?我是嫁给你,又没卖给你,关我干嘛?”她噘着嘴,微微抗议。“把计划告诉我,否则真把你关起来!总是这样担惊受怕,为夫定会早亡!”
“呸呸不吉利!哎呀夫君要关夕儿,也得先将人带回家再说吧?”
“驾”听得人儿撒娇,他便笑着扬起马鞭,马儿一路狂奔。
“玄阙,夕儿又累有困。”她低喃着调整坐姿,埋进他怀里。
“先睡会!”青玄阙单手怜爱地搂紧怀中人儿,在那额头轻轻一吻,知她见了父王后定是思绪万千,她不想说,自己也不忍主动问及。
“青玄阙行行好,到家不许再折腾,要散架了!”她感知了背上那不安分的手,弱弱地央求。
再次扬起嘴角的他,手掌环上人儿脖子,扬起她的下巴,低头吻上那委屈的小嘴,霸道地回道“你休想!”
“青玄阙!不行!”捶打着男人胸膛,她娇嗔道。
“明日夫君哪都不去,在家陪伴夕儿,好不好?”
“嗯嗯”
“回老爷,只是伙儿毛贼,看到咱们出来就跑了。”
“有无丢失?”
“无丢失,老爷。”
首辅府邸,因阿立等人的借道惊起了付文忠,他身披外衣坐于位上,听家丁禀报。
“老爷,苏起大人求见!”守门的下人来报。
“哦?快请!”
“给付大人请安,深夜来扰实有要事!”苏起行礼讲明来由。
“快请坐,看茶!”
“谢大人!”
“你们都下去吧!”付文忠遣散闲杂人等。
“方才别苑异动,萧之珉之子萧泰押解一女子去见了王主,据说正是后主找寻二十年的兰夫人之女。”
“果真是没死!本官原以为那丫头诈死被青木云藏匿,原是萧之珉故意放出消息,实则已献给了后主,看来月眠宫始终提防本官。”
“谁让萧氏来自上阳,咱们这些月氏老臣倒皆成了外人。还有一事,出了别苑似乎又有一伙黑衣人来扰,掳走了萧泰带去为王主请脉的名医。”
“黑衣人?这么巧!”看来那些个毛贼没那么简单。
“大人的意思?”
“实不相瞒!我府刚被不明人光顾,怕是和三里坡为一伙,故意将人引至此地,以此挑拨老夫与萧氏矛盾。”
“苏起愚钝,若是有人欲坐享鱼翁之利,必定是保月族后人一派所为!可为何他们不营救那丫头,却掳走个老者?”
“为了栽赃!至于为何不救那丫头,许就是萧泰抓的个冒牌,真正的月族后人还未现身。王主有何反应?”
“冒牌?昨夜的幽兰殿无歌舞、无美姬。”苏起满脸疑惑。
“看来月眠宫的威胁有用了!”
“大人以为,别苑会交出后主所想的东西吗?”
“定不会!王主怎会不知,若是交了必死无疑,大月也成了真正的上阳!青木云那边如何?”
“自陆丰死后,青家再无与朝堂任何一人有走动。青木云较少外出,全交于其子打理。而青玄阙也只专注经商,并无特别异常之处。但最近,青府与轩霓布庄附近似多了些人,应是雲隐门的眼线。大人,咱们的人要不要撤回?”
“不可!雲隐门也盯上了青府,那就更证实了老夫的猜测。且月眠宫继续追查,定也是知晓并无抓对人。让咱们的人盯紧两方动向,做两手准备,以便有朝一日选队而站。”
“两方力量悬殊,苏起认为保王派,定无可能对抗多久!”
“青木云这些年,到底纠结了多少力量谁都不知!若在月眠宫逼迫下,以勤王或推月族后人上位之名起义,那也属民心所愿的正义之师。真与上阳对抗起来,依然有不小的胜算!若非明白这一点,月眠宫荡平青府那不是分秒之事?”
“那咱们该如何怎么应对?还有萧氏万一信了挑拨,对大人不利”
“他怕此刻是无暇顾及咱们!再说敌方闹得越凶,月眠宫才会想起咱们,若非如此,后主怎肯听老夫言语,收回拜萧氏为尚书之命?给他个中郎之位也算是做了个人情。苏大人目前的任务,就是笼络住那些个左右摇摆的大臣,讲清厉害。如此不管哪方入主,咱们也有了筹码,就静观其变罢!”
已至深夜周遭一片墨黑,只有付府门迎上灯笼高悬,将自己门前照的铁亮。护院打开了府门,付文忠送苏起出了府。
“大人您请留步!”首辅亲自相送,让苏起受宠若惊。
“辛苦苏老弟了!”
“应该的!付大人您请回。”
“无妨!马车呢?”
苏起左右观望,马车就停在不远处暗影之下。“在那呢!许是车夫睡着。”
“帮大人去叫!”付文忠吩咐护院。
得了令的护院向马车走去,不消一会儿,便惊恐地奔跑而回。
“大大人,车车夫满身是血,死了!”
“什么?死死了?”苏起一听,直吓得腿肚子发软。
还未等付文忠回应,从暗黑处霎那间杀出几道黑影,持剑便向二人刺去,幸亏护院们眼疾手快,挡在了前头。付文忠在掩护下与苏起迅速退至院内,随几声惨叫后,门外又恢复静谧。
“去看看!”付文忠命令家丁开外查看。
家丁畏畏缩缩开了门缝,匆匆观眼后哆嗦着回道“都死了!”
苏起本就是贪生怕死之辈,见此情形早被吓得三魂走了两魂。
“首辅大人,这可怎么是好?定是萧氏派来的杀手,被雲隐门盯上就没个好了,大人得想法子应对啊!”
“慌什么!”付文忠强作镇静呵斥道,怎么说自己也是当朝首辅,萧氏竟毫无顾忌明目张胆行刺!如此有恃无恐,难道是得到了月眠宫默许?
“大人您说句话啊?”
“来人传本官口谕,去青木城衙门寻城主尹李庆,让他高调彻查此事并上报朝廷,速速调及人手护送苏大人回府!”
“是!”
付文忠知晓凶手是查不到的,但只有闹得人尽皆知,才可保得自己安全。
回了家的萧泰,想起希岸阁的止痒沐浴乳,半夜差人去济世药院购得。
“果然奇效,舒服!”解了痒的萧泰躺在床上歇息。
“付文忠为何截走老头儿?”铜镜前的乌雅抚着隐隐作痛的手背。
“两种可能,要么是操盘之人,怕事迹败漏杀人灭口,不过爹爹不信。第二种可能比较大,就是想抢在咱前头寻得神兽,献给后主,以防萧家再次立功威胁自己地位。”萧泰像模像样地推理。
“那老头儿会说吗?”
“说不说不知道,但想必付文忠已知晓厉害,应会三思而行。再敢跟萧家作对,就不会像今日这般饶过。”萧泰得意回道。
“你知晓了神器方位,为何不赶紧派人去寻?”
“急什么!明日王主开口,即可证实老头儿话的真伪!我看你这招儿,胜算极大!”
“王主应是有几分信了!”
“别想了,睡觉睡觉,折腾大半夜,还害我赔上不少金子,真不知道图什么?”萧泰又打响了生意人的小算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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