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所为的月王,时而憎恨时而悲痛,几近神经质的表演,让处月林夕泛起了同情。阴谋阳谋穷极一生,却不知自己活在别人布局之下。但,若非他心术不正,又怎会害人害己,落得如此下场?故事也许又是另种结局。
“你的故事很悲情,却是自作自受!你谁都不爱,只爱自己与利益!”
“不,没人比本王更爱兰儿!是处月明伦害了她,害了你们!”
往昔的种种该结束了!人生还很长,今日为父母画上句号,也为自己不再被遥远的过去所牵绊。端正身姿,她双手重叠置于小腹,显得异常从容。“若非你拿我母亲性命相要,我父亲处月明伦又怎会兵败,被你污为逆贼?母亲又怎会被你逼迫自尽?”
“月莹,你莫要被青府蒙骗!既使你非本王所生,孤王也是你的叔父,同为处月氏血脉。”知晓她不为所动,或许是怕了,怕她寻仇,更怕自己失尽荣耀。他放下为王架势,以商量的口吻说道“现在王位也让与了你,你以本王之女之名成为天下之主。待退位后只要你归还天下与后嗣,日后,本王一定好好在王宫颐养,不再谋划!”
“叔父?”她满脸不解反问道“你是何人叔父?那些后嗣又是何人的后嗣?”
这话听的处月明泾惊恐万分,像似眼前的女子已疯魔到胡言乱语。他后退几步沉下气息,义正言辞回“本王当然是处月氏血脉,后嗣是月氏后嗣!”
“当年,我母亲假冒长公主入宫,是谁替你想出让我父亲顶替之法?我想应是先王后吧!”她不急不躁悠悠提醒“我母亲誓死不从,除了因为父亲,其实另有原因!还有上阳卫君,为何萧之珉等人会阻你入月眠宫,与她圆房?”
“你究竟是何意?”他恼怒拂袖。
“因为你的母后心知肚明,你不能与上阳的公主们成为夫妻!”她提高音量点破奥秘。“你根本就是上阳老国君的儿子!”
“大胆,贱种胡说!是谁告诉你的?本王要杀了你,要诛杀他九族!”
这齐天羞辱让他顷刻间暴跳如雷,四处乱撞后寻得泄愤之物,掠起佩剑擎飞剑鞘,气势汹汹地向那女子袭去。处月林夕没有闪躲,冷冷望着那愈近的寒剑。而剑到中途,他眼神一改却戛然而止,原是青玄阙与陈紫玉已踏进月明宫的门槛,护在了处月林夕左右。
“你认为,我还能允你伤她吗?”青玄阙后背双手,淡淡说道。
“先前我儿要取你性命,你虽坏事做尽,仍顾念你是我娘家处月氏的血脉而不忍。若你再敢伤害夕儿,我定亲手宰了你!”
“你又是何人?”
“我父亲是先王三弟,你母亲入宫后,为铲除异己使出一石二鸟之计,用一方丝帕诬我父亲与当时正得宠的桂夫人有私情。先王不分青红皂白,将桂夫人乱棍打死,而我一家近百口性命全部殒命,我被丫鬟偷藏山中,才躲过一劫。你们母子二人,双手沾满的是处月氏鲜血。”
“听见了吗月莹?青府是利用你复仇!”处月明泾剑指青玄阙怨责道“你竟为了他,与本王对抗!”
“为谋划吞并大月与神器,上阳老国君不惜与其妹不伦,使其妹有孕后送入大月王宫。”
被冷面的青玄阙逼得退无可退,再听他所说话语,处月明泾呵斥着,拉开架势与他一决高下。“住口!青府的乱臣贼子,人人得儿诛之!”
莫不说处月明泾醉意浓浓,就算是年少二十载亦不是眼前男子的对手。只见青玄阙赤手空拳,仅用单臂便化解了那招式。又形步移身擒住了处月明泾的手腕,收了他的利剑,顺势在他掌心划割一道,随处月明泾吃痛的哀叫,殷红的鲜血顺掌滴落。
“夕儿,你真忍心让他杀死父王吗?”处月明泾满眼恐惧望向无太多表情的女子。“本王亦是你的父亲!不孝弑父,难道不怕天下人唾骂吗?”
从怀中掏出木匣,她踱至他面前,缓缓请出青铜小兽,置于那伤掌之下,滴淋着伤口流淌出的鲜血。青玄阙放开那人,再次回到了处月林夕身旁。
“神器?”按压着伤口,处月明泾不解。
“它可辩月氏血脉!”望着那没有反应的小兽,陈紫玉愤愤说道“你师公说得没错,他根本不是咱们处月家的人!”
“假的!”处月明泾瞠目怒斥“这神器一定是假的!”
拾起了地上的剑,处月林夕不顾青玄阙阻拦,划破了指尖,将血滴淋在了小兽身上。没多久,那小兽便莹丝耀目此起彼伏,如金蛇盘绕。直到兽体再次归于铜黄,处月明泾才不得不面对现实,瘫坐在地上。
“夕儿!”青玄阙接过母亲递来的丝帕,细心地为她包扎,抱怨道“伤了自己,有必要吗?”
“他自认是天子骄子,我父亲出生低贱。事实却是,父亲处月明伦才是唯一有资格入主月明宫之人!”处月林夕望着男人,泪水滚落如珠,自己的一家无不被他所害。
“孤王才是月明宫之主!”他对着几人怒吼,挣扎站起踉跄着对天捶胸。“我处月明泾才是!你们是一群骗子,绝不可能!”
“上阳老国君的阴谋得逞,大月之君确实改为他阳氏血脉。”斜目扫向不甘的月王,她继续说道“可没想到,你母后再狠辣,如此难以启齿之事,又怎忍把真相告知与你?老国君只得又故技重施,送上阳卫君与我母亲入月,为得是把守你的后宫,灭绝你的后嗣!”
“母后,你为何如此待我?”
“萧氏与秦九言皆知!为何我母亲走投无路,服毒而亡?因她知晓真相,不愿有违人伦!你与你的妹妹上阳卫君一般,皆是上阳的一枚棋子!为何千一骗走你的神器?他知晓你非处月氏!是他协助我父亲壮大天狼道,为的就是清除你!而我父亲,却因无法弃母亲安危与不顾,被你拿住七寸。那夜,他在青木云理应外合下,本可一举功成。是你将寒刀架在了母亲脖颈,逼他做出抉择。父亲没有犹豫,将我哥哥处月东托与青木云,命丧月城街头!”
“哈哈”处月明泾突然狂笑,摇头长叹“本王是真真没想到,他竟真能为了救兰儿,舍弃自己!”
“你怎会理解?口口声声说钟爱兰儿,不过是自持尊贵,不甘输于父亲,欲占为己有。有难是又用她要挟保命,当作筹码!”处月林夕嘲讽反问。“我母亲生下我后,你本欲将我交与上阳卫君处置,是我母亲以自己作为交换,你才肯听青木云献策将我抱走。而你仍不放心,托付文忠盯紧了青府!”
“你竟能活着回来,还成为本王的女儿!你们所说的本王不信,无人会信!孤仍是大月王主,你是我处月明泾一脉,他处月明伦一脉早就绝灭,若干年后,无人再记起!”
“举头三尺有神明,善恶上天看得清!我若非归于你下,又怎能匡正月氏血统?你这一脉不知是否会绝,而处月明伦不仅有我,还有长子处月东尚在!”
“管楼不是死了吗?”处月明泾崩溃大喊,不愿输的如此彻底。
“他才不是处月东!”她恨不得他立马死在自己面前。“最该死的是你!”
那女子面色狰狞,手握长剑颤抖不已,像似在极力控制。贪生的处月明泾见状语气转缓,哀求道“夕儿,看在父女一场份上,你饶恕父王罪过!不管怎么说,你是我处月明泾之女。”
“你说得没错!处月林夕怕是此生都归不了父亲一脉。若非你有王嗣,我许也能容你在王宫安享余生。但,事已至此,我不得不为自己的安危与月氏血统着想,狠下心来以绝后患!”“月城之争时,若非母亲与夕儿相阻,他早就死在武顺才刀下!”青玄阙微微抱怨。
“抱歉儿子,母亲那时还不知情。”陈紫玉拍拍他的臂膀。“还是让夕儿拿主意!”
“玄阙,夕儿不再阻你!”冷冷说完,她望了眼青玄阙,转身离去。
处月明泾慌了神,她若不阻,自己便必死无疑。他放下尊严跪倒在地,苦苦哀求“夕儿,父亲求你,放过孤王!哦后嗣之事你放心,绝不会让人再动大月社稷!父亲说过只要月莹足矣!”
停下脚步,背对着那男人,隐下对父母的愧疚。这次并非她心软,而是为堵天下悠悠之口,不可动他!转过身躯,那曾不可一世的月王,此刻贪生求饶之像甚是可怜。她福了福身:“
真是月莹的好父王!作为您唯一的后嗣,儿臣定做天下孝道之表率,让您以君王身份,活享荣华死入月陵,祭祀不止血脉不息。儿臣告退!”
出了月明宫,她埋入青玄阙胸膛痛哭,陈紫玉抚着她的后背轻拍安慰。母子二人对那女子心疼不已。
“夕儿别哭!”青玄阙低喃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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