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事苑幽兰殿
大臣们为如何处置上阳信一事,争得面红耳赤。处月林夕端坐王位环顾殿下,除继位大典那日着装隆重,她又恢复往昔素雅。发髻仍是斜插一对儿母亲所留的银缕珠簪,一身耀眼的白裙,加自制的湖蓝色丝巾点缀,甚是飘逸出尘。
“王主!”礼部左侍郎仇蠡出列回禀:“上阳乱我大月多年,其国君定不能放!”
这仇蠡可是一直默默无闻,跟风倒一派,今日倒是积极,竟主动跳了出来。处月林夕微笑着问道:“依仇大人的意思?”
“斩杀上阳信,告慰月民!”
“不可!”周本允鄙夷的望着那人。“仇大人献上此策,是陷王主于不义,是为大月引来不必要的灾祸!”
“臣复议!”王莫之讲明厉害:“此举势必引起两国再度纷争,大月好不容易得来的片刻安宁,皆毁于一旦。上阳国君既已承诺,归国后归还古兰,大月不费兵卒收回属国,已是万千之喜,斩杀国君有违礼仪之邦行事,为小人所为。”
“那我大月逝去的冤魂如何告慰?”仇蠡言正义凌然反问:“此若放行上阳信,那些被阳族所害之家,必定不满。再者,失去此机,将永不再有!”
“你们所说皆有理,上阳害我大月百年,就此放过,月莹亦颇为不甘!还有谁与仇大人所说一般?”顺着仇蠡的话,她悠悠问道。
“臣复仇大人之意!上阳失了国君,还有继任国君,杀了便杀了。”
“臣复议!”转眼间,已有几位大臣跟风,虽品阶不算高,但也负责要务。
“不可啊王主”
“此事到此为止,无需再议,月莹心中已有了答案!”她制止了王莫之禀报。“先将上阳信关押,待完月明宫遇难的夫人后事后,再行决断。众卿去忙吧!”
“臣等遵命!”
众人散去,处月林夕皱起眉头,唤道:“阿立,记下方才复议的几人,将上阳信在桃园之事放出,我倒看看此时,还有谁敢私通上阳势力!”
“诺!”
移到偏殿,对着那满桌的奏疏烦恼不已,忍不住抱怨:“哎每日都这么多事!”
“谁说不是呢?我都替你累!”冷清芊端上几道小食,又奉上了茶水。“上阳信会不会有危险?”
“莫要担心,桃园内紧外松,由赵计进把守。”轻抚她的小腹,处月林夕满脸羡慕:“芊儿还是多关心下我的小侄儿吧!”
“我倒想要个女儿,但千万不要像她姑姑那般!”
“是我欠乌家太多!”她愧疚道:“因我的出现,毁了他们原本安乐的三口之家。”
“怎能怪你呢?乌雅她本就狠毒!差点毒死乌干,那可是她亲哥!”
“算了,不提她了!”处月林夕双手托腮无心政务。
“真不打算告诉小歌?”冷清芊问。“昨日去看她,小丫头瘦弱的不成样子!”
“该怎么说呢?我实在纠结!怕误了歌儿,又怕将她推入火坑。”深吸口气放下烦心,拿起奏疏向冷清芊说道:“去歇着吧!我有事叫你。”
一头扎入政务,聚精会神忙碌起来,她时而欣慰时而恼怒,在叠叠奏疏上奋笔疾书。就连偏殿之上多出一人,在她身后端坐许久也浑然不知。端起茶盏送至嘴边,才发现早已饮尽,埋头唤道:“芊儿,帮我倒杯水好吗?”
“哦,来了!”
重沏了杯茶水,冷清芊走出后殿,发现青玄阙竟在,刚想行礼就被他拦住。他微微一笑接过茶盏,向那女子走去,轻柔摆在了她面前。
“谢谢,芊儿!”
“不客气!”冷清芊笑意盈盈站在一旁。
“待会忙完了,陪我去桃园。”饮了口茶水,吩咐:“把我把那堆拿来!”
业务不熟的青玄阙望向冷清芊,在她指引下,才将那女子所需文书奉上。重新站回她身后,安静地望着那认真的人儿。
“芊儿,你知道吗?看你有孕我都羡慕死了,生怕自己上次受损,无法再孕!”她边忙活边嘟囔。
“怎么会呢?”冷清芊安慰:“医长不是把过脉,说你无碍吗?”
“话是这么说,可急人呢!要是不能生孩儿,那可不害青家绝后了吗?”
“别胡思乱想,我们成婚这么久,这不才孕么?”
“哎万一如此,我便将他休了,让他再娶!”
“咳咳别瞎说!”冷清芊望着收了笑容的男人,连声提醒:“少主怎会允你?”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到那时,他怕是也无可奈何!”处月林夕笑笑。
“少主不会再娶的!”冷清芊轻拉她的衣衫。“根本不会有那天。”
而她只是抬头望了眼,又埋头继续说:“让他再娶还不容易?这么好的夫君,我也舍不得,但又不能让爹娘抱不上孙儿。为让他死心,我只能先寻”
边说边转头,那突然映入眼帘的男人,让处月林夕吞回接下来的话语。她埋怨地望了眼冷清芊。
“我提醒你了!”无辜的冷清芊慌忙逃离。
“你要寻何?”青玄阙阴沉着脸问。
扔掉毛笔,她讨好的满脸甜笑,起身敷衍:“寻死,我寻死可以吧?夫君怎么来了?”
十二时辰未过,这女子已动了两回心思。这让青玄阙怎能心安?他不悦问:“寻死还是寻人?”
“哎呦,我是说万一!”
“没有万一!”他低吼。
“我也希望没有那天,可都几个月了,还没点动静!”
那委屈的脸庞,勾起他的怜惜,握紧她的小手,温柔开导:“无孩儿又如何?人生百年,入灭后不知世事,无人可继或是后世兴旺,都将与己无关。”
“岂不是不孝?”
“那便让人骂青玄阙不孝,夫君无所谓!”他笑着回:“有生之年,与心生欢喜之人共度,才最实际!”
从前他脸上的笑意总一掠而过,而此刻的笑却如阳光般温暖,由心向外晕染,为冷峻的面容添上几多柔软。
“嘿!”处月林夕绕他一周上下打量,调侃道:“我发现夫君,不仅越来越会甜言密语,且春风拂面,话语也多了!”
“卸任公职,确实轻松许多!”不再为家人安危忧虑,不再紧绷心弦与压抑,可有大把时辰做喜欢的事。“本想让夕儿只做青玄阙之妻,事与愿违,那我做处月林夕之夫,亦可!为夫之责便只在娘子身上,让她舒心,让她幸福。还要时时盯紧了她,莫让她寻死!”
“呵呵”她尴尬一笑,明明是情话,自己怎听出了威胁?“夫君不用时时盯紧,夕儿自觉的很!你该忙啥忙啥!”
“反正这国事苑,我来去自由,无人敢拦。有事时,为夫不定时会前来察看!”他一副你休想的神情,继续下达通牒:“无事时,便陪伴在这幽兰殿,端茶送水侍候左右。我想往后闲暇时候多,还望王主,千万别客气!”
“啊?你一个让人伺候的人,怎么能伺候我呢?”惊得她后退几步,那岂不是是种折磨?
“我只侍候四人,爹娘、师公,还有个娘子!”没想到她反应竟真这么大,颇为不悦:“难道,夕儿不愿与为夫长相厮守?”
“这是两码事!”她动之以理回道:“两人要有空间,距离产生美。腻在一起,早晚会厌倦!”
“原来夕儿会对夫君厌倦?!”向前几步,他霸道的说:“那更得盯紧!”
“我求求你放过我!”处月林夕求饶:“我不盯你,你也莫盯我,夫妻之间要信任!”
“随夕儿如何说,此事就这么定了!”
那男人油盐不进,甚至开始忙活起来,又是整理桌案,又是翻腾着各类文书,一副尽快熟悉业务之态。
“什么定了?对!”她得意笑着:“我可令让他们不准你进来!”
“你敢?那就别想出青府!”他不以为然回着,又端来茶水。“不是渴了吗?喝口水!”
“青玄阙,你怎么能这么放纵自己呢?”她抢过茶盏,放在桌案。“咱们不是说好了吗?你经商我上班,晚上回府等夫君回家?你愿意何时来查验都可,就是不能伺候左右!”
“经商,只需收账就好,不耽误旁事!”单手搂她入怀,威胁道:“伺候娘子,是夫君荣幸,不觉见不得人。若是整日游手好闲,无所事事在街头流连,再交上几个狐朋狗友,就不怕为夫学坏吗?”
“学坏?”她狐疑望着他:“吃喝嫖赌?”
“自己的夫君不了解吗?”郑重其事的点点头。“你夫君可是月城出了名的仪表堂堂,吃喝赌是小事,寻芳猎艳不一定,就怕有美人投怀送抱,可能会引起为夫的好奇!”
“青玄阙!”她不满地捶打。“就知道你是这样的人!”
捉住那小手,怜爱亲吻,面容浮上坏笑,摇着头道:“不知别家姑娘的柔荑,是否如夕儿般香甜?”
“放开我!大色狼!”她气恼地推开。
“怎样?”越圈越紧,他柔柔问道:“你的夫君,你是管与不管?盯与不盯?”
“大赖皮!”处月林夕知晓他是故意,只是自己不愿这么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在别人眼中倒成了她的附属,被悠悠之口说三道四。“我有芊儿与阿立,再过几日,清儿也会回来。你可以稷亲王在这陪伴,不可说什么侍候不侍候的,该是夕儿侍候你才对!”
“从前,为夫怕妻子成了天下之主,我这男儿无法自处,被人议论。现在我倒觉得,这幽兰殿倒像个牢笼,将我的夕儿圈住,看你每日劳碌,为夫怎忍心独自清闲?”他说出心中所想。
“夫君你放心,夕儿永远是你的,不会改变!”处月林夕笑言。
“嗯!这还真让夫君,放不下心!”
“讨厌!”她娇嗔:“上阳信与歌儿的事,让我烦恼不知该如何?”
“此事交予夫君。”笑着安慰怀中女子,为她拦下愁事:“小丫头倔强,看来只有委屈上阳信了!”
“你想怎么做?”
“将计就计,来场苦肉计!”
望着那神神秘密的神情,处月林夕很是好笑。那曾一本正经,不苟言笑的老公,如今怎么变得如此油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