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谷,玉阳居。
这是王长生修行之所,常年有人打理,院内花圃中艳花飘香。
而此刻王平和王长生正在院中大眼瞪小眼,二人又是不知因何事僵持不下。
玉桌上烛光生辉,檀香从铜炉中袅袅而升,烟火交杂,朦胧迷离。
王长生一脸愤然,手指颤颤地指着王平,不可置信道:“你再说一遍!”
剑眉一挑,王平暗笑不已,面上还是一片风轻云淡模样,笑道:“慢来,慢来!”
王长生咳了两声,大为有些气结,喝道:“不是这句,下一句。”
王平偷偷打量了一下王长生,脸上表情变得有些怪异,眼珠一转,朗声道:“既然已经拜你为师,那么先给本徒弟一点好处”
王平此言一出,王长生顿时面容震怒,脸上一颤一颤,重重咳了两声,急道:“孽徒,只听过拜师带上束脩,没听过师父要给徒弟送礼的。”
王平努努嘴,双手一摊,揶揄道:“那我明日便让我叔叔备上大礼,师父还望莫要推辞!”
王长生吃瘪,顿时想打死这个小混蛋,然后突然又面色古怪,苦笑道:“你这小子,哪有刚拜完师,就来问着要法宝的。”
原来是两人回到居所后,王长生准备开始传门规和道法,偏偏王平不按常理,要起法宝来。
王平早就对剑仙法宝羡慕,此刻便问了起来。
王长生想了想,一拍过头,袖口一挥,只见一物出现在掌中,笑道:“你且拿去吧,既然今日拜我为师,那也不能让你认为小气。”
王平看了看,面上有些不满意,道:“这东西有什么用,又使不了!”
只见王长生的掌上有一颗晶透的不规则玉珠!
赫然是那日被王平称作“万妙周天玉”的东西。
王长生问道:“它是不是法宝?”
王平想了想,点点头。
王长生又问:“它厉不厉害!”
王平想到了那日木回使起来,这古玉紫光烧天的景象,又是点了点头。
然后只听见王长生说道:“法宝皆有灵,各自看缘法,我用不了不代表日后你使不了,若你好生体会,必然也会参悟出一二。”
王平闻言这才接了下来,掂了掂有些沉手,自言自语道:“拿来砸人也是好的!”
王长生一笑,仔细看了王平几眼,收起脸上表情,正色道:“既然你已经拜在我门下,那今天我便开始传你本门那无上道法。”
王平连连点头,眼中一片火热,心下激动不已。
王长生脸上愈发严肃,随即缓缓道:“在此之前,我得告诫你本门的七戒十二规,你需立下誓言遵守,不然日后坏了规矩,那我也是定饶不过。”
王平见王长生如此郑重,脸庞之上也是坚决之色,竖手立誓,郑重道:“本门祖师在上,王平今入我朝阳谷,日后必当遵守门规,如违此誓,身死道消,灰飞烟灭。”
王长生微笑点头,让他坐下,抬头看了看朗朗星空。
孤月高悬,星海浩瀚,有些让人眼迷。
“说起来,朝阳谷有八藏九经共计七十二种道法,精深玄妙,威势浩大,这些都得你以后慢慢学来,若是你能练成,从此天上海里皆可去得,九州四夷任你纵横。”
王平心生向往,急道:“师父,快教我!”
王长生见状,哈哈一笑,道:“猴急什么,这些法术对于你还颇早,我今日先传你基础道法,你这练气已到火候,今天我便教你化元之法。”
“说起来你应该知晓,修道一途分为练气,化元,神光,通幽,破虚五个境界,每个境界又分十品,如今你已在练气巅峰,那么接下来便需要凝出真元,我身兼多派绝学,你想学哪种?”
王平来了兴趣,急问:“哦?还能挑?”
王长生笑了笑,拂了拂衣袖,道:“朝阳一脉,善使火法,根基便在地火阳极功,学成之后能唤来地火天风,九霄神雷,威势颇大!”
王平眼中一亮,拍了拍手:“这倒有趣至极,又是火,又是风,又是雷的,不过今日见了师伯师叔,怕是炼后脾气也都会像你们这般火爆!不学不学”
王长生莞尔一笑,也不动气,继续道:“灵泉寺有轮回真言,你应当见过,学通之后,不堕轮回,不入地狱,万法不加汝身!”
王平摊了摊手,耸肩叹道:“我可不想当和尚,若学了轮回真言,保不齐哪日还得像普凡大师那样,修为尽毁。”
王长生面露尴尬,头上渐渐起了冷汗,笑道:“那我教你九仙教的诛仙宝篆,大成之日,周身剑气纵横,风火雷云均可化剑,便是那耳鼻口舌也能发出剑气。”
王平登时来了兴趣,站了起来,双手衬着桌面,忍不住道:“就是那白云仙的功法?”
王长生忍不出擦了擦汗,点了点头:“那苏云的发光云便是剑气结成,你也见过那惊人之势。”
王平收敛起顽皮之色,面露肃然,认真考虑了起来,不久后叹道:“这门法术倒是有意思,不过到时候我要是学会后,用那口舌发剑气,岂不很奇怪?不学,不学”
王长生终是忍受不住,勃然大怒,站起身来,叱喝道:“这也不学,那也不学,那你学什么?”
王平凝身而立,眼中放光,狡黠一笑:“师父,不对吧,我记得你还有什么逆天剑道!”
原来王平留了个心眼,这几日所见所闻中,知道自家这叔叔乃九州四夷绝世剑仙,而那日还讲起他的仙道在剑上,即便刚才那三种道法精妙,也是心中打定主意要学叔叔的那种本事。
王长生面色忽正,严肃无比,凝神看着王平,沉声道:“我之剑道乃我所悟出的最高深法门,修炼的是无形之力,放眼天下也没人走这路子,学成之后强横无比,整个天下几无对手。”
“就是这个!”王平哈哈一笑,对着王长生挤了挤眉,道:“师父,你给我吹嘘了几日无上剑道,到教我时还藏着掖着,莫不是怕我学成,把你超了过去”
谁知王长生重重叹了口气,悠悠道:“修仙在于循序渐进,脚踏实地,原是天命,不为强求。当年我为了报仇,将阳极地火功以及诛仙宝篆强行合修。二者本就是当世无敌功法,相辅相成,我进展神速,三十年便进入了通幽境,可谁知此道杀机太重,若是没有机缘,怕是后患无穷。”
“啊?”王平惊骇,脸上一白,叫道:“这是何故?你不是说这剑道是成仙之法,为何会后患无穷。”
王长生眉头紧锁,脸上阴晴不定,一字一句道:“我这法名曰:万道化天剑经。”
“万道化天剑经”,乃是王长生无上剑道之基,是他根据朝阳谷地火阳极功以及九仙教诛仙宝篆所整理,经过他精心钻研,再加玄天九碑之启发,时至今日,已经是一门玄奥无匹,高深至极的道法。
万道化天剑经共有上下两篇,上篇是练剑气法门,而下篇则是那无上剑诀。
当年王长生初悟此法时,便将那云翳斩杀于北野,而后更是凭借此法纵横九州四夷,创下了不世之名。
万道化天剑经修习过程中由浅入深,初始修行其快无比,便是根骨奇差之辈也能数年间修到化元。从后开始便要看人悟性,因为此法以剑悟道,若是悟不出来,那后面便是神光境都踏不进。
天道为和,万物则生!顺天而行,心怀仁德,方能成仙,但是剑乃杀器,天赐生机,剑夺性命,用剑去悟那天道,便是逆天而行!
剑和天道本就是对立存在。
王平张口结舌,急忙问道:“师父,那你是如何修到这地步的?”
王长生见王平还在追问,摇了摇头,道:“你见我现在可还曾用过剑?”
王长生天纵奇才,剑道进展神速,而后获得九碑之力后更是几乎天下无敌,但是偏偏后来惹出不少祸端,几乎酿成大灾,若不是灵泉寺高人出现,恐怕早已灰飞烟灭。
此后王长生在灵泉以佛法方才化掉身上业力,从此再未使用过此剑术。
初次听闻这么多密辛,王平心中犹豫不决,沉吟不语,良久后方才问道:“若是学成了之后又当如何?”
风卷烛曳,王长生眼中一片森然之色,傲然道:“满天仙神任你去做,天道法则再不约束,造化乾坤由你去改,剑道即使天道,生死由你来定!”
王平表情木然,闭目待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磐石一般,风卷乱了头发,露打湿了衣衫,月被雾气遮掩,依旧凝神而立。
王长生感到了王平在抉择两难,也不出言,便让他考虑。
其实王长生也有私心,王平的资质甚至比他还高,期盼着王平能选择,让自己的毕生心血有所传承。
但是王长生又不想王平选择它,因为这路很难,连自己都踏不出那一步,王平又能有几分机缘?
就这样过了几个时辰,远处已经隐隐亮起晨光。
王平不动,王长生就始终坐在王平身边,就这般时刻将目光落在王平身上。
就在这时,王平睁开了眼睛,口中缓缓道:“师父,请教我!”
王长生纵声大笑,笑声之中带着几分畅快,朗声道:“你为何修此剑。”
“剑道在天,天道即我。”王平头顶天,脚踏地,冷然道:“我若修得此剑,必然以剑问天,若不让我成仙,那我便自封为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