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湘王与成玦兄友弟恭地回忆往昔“百般美好”亲情的时候,常侍军的查抄已经有了结果——湘王的密室被发现,内有大量其私自拦截的各地贡品。
听到密室被发现,湘王大惊他的密室,伪装一层套着一层,那般隐蔽,即便是机巧高手都无法轻易发现,也正因如此,他才有恃无恐不惧查抄,可是,怎么会被寻常的侍卫们发现?
不等湘王思量清楚,更加重磅的来了——湘王密室中,居然藏着一件龙袍!!
听到这个,湘王再无心去想密室为何会被发现了,因为,密室里那些奇珍异宝,最多也就能定他一个贪腐渎职的罪,即便是拦截窃取了皇帝的贡品,也是罪不至死,但龙袍可是皇帝专属衣物,象征着皇权、象征着大位,至高无上、不容亵渎,私藏龙袍,意欲谋反之意再明显不过了,这可真真是百口莫辩的大逆之罪呀!
即便三司那边将晋王栽赃他的谋反之罪查清了又如何,这一件龙袍,可是要比晋王的极计更加严重、更加直接、更加能要他的命。
冷汗醍醐,湘王直接瘫在了地上,完全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成玦则是走近细看了看那龙袍,啧啧道“哎呀,湘王哥哥这件衣服,蚕丝雀羽,盘金嵌翠,鲛珠瑚贝,不仅材质珍有,飞针走线的功夫更是了得,瞧这五爪金龙绣得栩栩如生,我素喜制衣,自诩见过些好的衣衫布料,却也是从没见过这般上品,倒是比父皇穿的那些还要好看呢……”
五爪金龙?比父皇的好看?确实好看,直接要命,如何能不好看。成玦“心无旁骛”地单从自己喜好的衣装角度去品评,却是字字句句皆扎在湘王的命门之上,说得湘王更加心惊肉跳、六神无主了。
此刻,湘王早已忘了刚刚许下的“若尔等有本事能从本王府中查出大逆之物,本王当即自刎”的豪言壮语,只如一滩烂泥一般哭喊着冤枉,跪爬上前,如抓着救命稻草一般抓着成玦不肯放手。
“五皇弟,这衣服不是我的!你要相信我呀!这衣服不是我的!我从未见过此物……五皇弟,你要相信我呀……”
“湘王哥哥这是做什么?快起来。”成玦忙将瘫跪于地的湘王扶起,“一件衣服罢了,湘王哥哥说不是你的,我自然是相信哥哥的。”
湘王先是一喜,终于有人肯信他了,可转念又一想,皇帝会不会相信他呢?遂,再次惊惧了起来,“就怕父皇不肯信我呀!五皇弟,你要为我证明,你去跟父皇说,这衣服不是我的……五皇弟,你要救我呀!”
成玦爽快应承道“湘王哥哥莫急,父皇素来对哥哥宠爱有加,怎会不信你呢?即便是父皇不信你,我也定会与哥哥证明便是。”
见成玦这般乖巧听话,彻底被吓软了的湘王更是牢牢抓着成玦不放了,仿佛成玦真能在皇帝面前为他作下什么有用的证明一般。
大逆之物找到了,宣旨掖人捧了那龙袍便要回去复命了,才不管湘王如何声嘶力竭、词不达意地哭喊那不是自己的东西。
倒是成玦显得比湘王还有些准主意,拦下掖人,赏了些金叶子,说道“掖人辛苦,烦请掖人如实禀明父皇,湘王哥哥说这衣服不是他的,求父皇给湘王哥哥一个面圣辩解的机会。”
掖人领赏,欣然受命,与前来查抄的常侍军一起,匆匆而去。
成玦安慰着三魂没了七魄的湘王,一起等待着。
一个时辰之后,便有一小队常侍军过来,说是皇上允了,给湘王一个面圣辩解的机会。
湘王大喜,紧握着成玦的手,泣不成声,仿佛看到了一线生机,而这生机,是成玦为他争取来的。此生再没有哪个时刻,看自己的兄弟竟是这般顺眼。
见湘王欲拉着成玦一起走,常侍军领队特别强调了一下,说皇帝没有宣滕王一起去。
闻听此言,成玦微微垂了一下眼眉,似有所思。
湘王却是不肯放开成玦,此刻在他眼里,成玦不仅是他的救命稻草,更是他唯一肯相信的人,遂,他强硬地说自己必须要带上成玦一起面圣,若父皇不悦,自己会承担一切。
几名常侍军相互看了看,略有迟疑,但也没有太过坚持,便请了湘王和被湘王紧抓着不放的滕王一起上马车,回宫面圣。
湘王府距离皇宫东门最近,常侍军的车马速度又快,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便到了宫城边。
下了车马,再沿着城墙走过一段狭长的夹道,就是皇宫东侧的角门了。
几名常侍军分侍前后,湘王拉着成玦走在中间。
四周安静极了,唯侍卫们腰间的兵刃与铠甲的摩擦声带着特有的节奏,刺入耳膜,透着某种压抑隐忍、欲喊无声的恐怖预示。
突然,不知何处蹿起的风穿过夹道,卷来几片散落的叶子,飘飘扬扬旋拧而下。
成玦伸手接了一片,看了看那叶柄处整齐的断口,不动声色地随手将其抛开,再瞟一眼夹道两侧的城墙,便是心下了然了。
而走在成玦身边的湘王则是全部心思都在想着待会儿见了皇帝要如何措辞为自己辩白。先哭喊一番总是要有的,以前不管他杀人放火、强抢民女、圈占贪渎、闯了什么祸,只要一哭,父皇总会心软宽赦,想必,这次也不会例外。
“嚓”的一声,那是强弩弹破肃杀秋气的声音。紧接着,“嚓嚓嚓”数声连响,彻底撕破了早秋本并无萧条之色的遮颜布,露出了狰狞的死亡之色。
箭雨袭来,标靶无生。
成玦愕然倒地!
惊魂未定中,成玦见自己于刚刚那股狠厉的箭雨中竟是毫发无损,只是被箭气给冲击得摔倒了而已,可见弓弩手技法精准,且他并不是标靶。再看身边的湘王,可就没那么好运气了。
湘王身插数箭,几乎是被钉在了城墙上,好半天,方才缓缓地顺着墙壁滑落,靠着城墙,倒坐于地。而他身后的城墙,便是擦出了一片殷红血迹,在午后温阳的照耀下,显得尤为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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