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像穿着臃肿的老酒鬼,晃着醉醺醺身体,扛着‘鹅绒毯子’,把大宁学府的屋面和裸露的地面,都铺上了一层白色。它又审视着自己的领地,满意的点头,看上去倒是有那两三分诗情意境。
花纹艰难地熬了一夜,又思想斗争了大半天,下午再也拗不过热切,扛着铺卷来到了金融系所属。一抬头傻眼了,眼前黑压压一片,这些同学都是这么想的
左右挤不进去,他只好远离了嘈杂的人群,在一边碰到了同样遭遇的姜南,他们两人走到大门边,扛着的铺卷,相互友好再次交流。
“你说气不气人?”姜南还在为没挤进去而埋怨。
“是挺气人的,贺老学长没结业前,这帮势利眼可不是这样想的”花纹附和。
“唉吆,真是的,我觉得一时半会咱也进不去了,抽根烟?”姜南提着铺卷建议。
“一点问题都不带有滴!”花纹也提着铺卷。
“南兄,你之前那两年学什么的?”花纹坐在铺卷上问。
“嗯,忘记跟你说了,是三年,我学的医科”姜南递给花纹一根烟,又点上说道。
“医学好哇,医生多高尚的职业天使啊!”花纹惊呼。
“屁的天使!整天解刨,刚开始都吃不下饭欸?你干什么呢?”姜南以为是夸他,又发觉他情绪不对,顺着他的眼神看去“乖乖!天使啊!”
“同学,让一下可以吗?”一个女孩走到门边,轻声说道。
“你赶快滚开挡道了!瞎啊!”花纹瞬间蹦起,踢开自己的铺卷,又推搡着姜南。
“你”姜南被他突然的情绪转变刺激了一下,摇摇头拉开了铺卷,冲着花纹抱怨“娃娃脸啊你!”
“你挡道了姑娘敢问芳名!”花纹学着古人抱拳,低头。
“呵呵”那时‘呵呵’还不是骂人。花纹听着银铃般的娇笑,仰起脸,痴了。
“我叫安妮你可以叫我安妮!”安妮大方回答。
“这是什么鬼回答?”姜南小声嘀咕“有这个姓氏吗?”
“哈!你好安妮!你真漂亮!”花纹贱兮兮伸手。
“我先走了!再见!”安妮伸手,瞬间改变方向,她没有去握手,轻笑着拉开门,进入。
“我找到了贺老前辈的感觉了!”花纹盯着门口发呆。
“神经病你!贺老学长自从拐走了陆美女主任,我就不喜欢那老头了!”姜南感叹。
“你不动心?你说实话心动了吗?”花纹指着姜南问。
“我敢动吗?你知道我家那位有多吓人不?”姜南目光闪烁,四下望了望说道。
“你你有嫂子了?”花纹兴奋道“哈哈,我还想,你要是跟我抢,我怎么对付你呢!”
“你不用这么势利吧?你跟那帮子人一个鸟样!”姜南指着远处的人群评价。
“嘁,小人不才,在下认为,在大是大非面前,在我后半生的幸福中,那些就像是我经过的风景”花纹大言不惭道。
“拉倒吧,就是个色痞!还说的这么清新脱俗”姜南又坐下,自顾自抽烟。
“欸?南兄有所不知,小弟入大宁学府前,家父交代,务必”花纹抱拳向北边仰起,身体又贴姜南近一点说道“听好喽,是务必把他儿媳妇带回家!”说完,自傲的挑了挑眉毛。
“吹吧你!能上这来的,哪有那样的父母?鬼才信你勒!”姜南翻白眼。
“你看,南兄狭隘了吧”花纹搭着姜南肩膀说教“劳苦父母心也,他们一生不就是为了后代?然否?”
“有点歪理!我家老子就不这样!”姜南愁苦。
“他那样?讲来!”花纹伸手示意。
“没法讲!”姜南又点了一根。
“欸?你说我这饭票怎么这么多呢愁人啊”花纹贱兮兮的从兜里故意掉落两张5斤的饭票,显摆道。
“你这是勾引,裸的引诱!这是不道德滴!这是暴发户行为!”姜南看着地上掉落的红色小票“不过,我接受你的引诱!”
“哈,你就再勉为其难一次?”花纹挤眉弄眼。
“哈哈哈谁让我比你大点呢,长兄不就是吃亏的命嘛!”姜南开心的笑着“贤弟安排甚妥!嗯甚妥!”
“哈哈哈南兄谦让了!”花纹又拉扯着姜南出校门。
男人之间的情谊很奇怪,都搞不清楚,他们为什么就能突然的拧在一起,还显得很熟络的样子,而且一点都不觉得尴尬。进化时,女娲娘把他们的这一情绪给扣掉了?
不是说上过战场一起扛过枪,一起打过仗,一起旷过课才算是兄弟吗?这两位‘贱客’是何故生情,不是,是什么让他们彼此吸引,又如此显得亲密非凡?是沦落江湖,失散多年的兄弟?
天黑,他们相互搀扶,嘴巴不停嘟囔,
“你信不信,我还能再喝一大杯?”
“我信,我信”
“我的酒量,连我家花老头都能放翻”
“我信,我信”
“南兄,你家嫂子晚上不管你?”
“管啊,谁说不管唻!”
“我怎么没看见她,你是不是吹牛的!”
“这个有什么好吹的,结婚有什么了不起的事!”
“不结婚事可大了,我家老头40多岁才结婚,所以他害怕我找不到媳妇”
“那是你家,我不是讲了嘛,我家不一样的”
“明天,我去拜访你家老爷子”
“你可别去”
“哎,那怎么行,我们是异性兄弟!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欸?我怎么没见到铺卷子?”
“什么铺卷子?宿舍被拆了?”
“这下好看了娘西!铺卷子不见了!”
“哈哈哈不见拉倒我先睡会,你在我边上睡”
“睡个西孃!铺卷子都没了,怎么睡?”
“我这不是有吗?”
“你瞎了?再摸摸看!”
“娘西!怎么这么潮唻!”
“那是雪大哥!”
据官方公布证实,帝国共有五十六个民族。另据大宁学府有心人不完全统计得出,帝国的五十五个民族喝完酒后能歌善舞唯独大汉族喝完酒后喜欢吹牛!而且,非常具有观赏性和科研价值
这下好看了,也正好,这两位仁兄需要一处安静的场地,仔细思考人生。花纹对着月光下的雪地表情挣扎,好像在思考着诗句?他半天才收回呆滞的表情,一拍脑门
“我想起来了,是被安妮抗跑了!”
“你这是人说的话吗,你但凡吃两粒花生米都不能喝成这样说好了请我吃饭,你可倒好,酒基本都是你喝的,好歹留两口,哪怕是小口呢也不至于这么冷!”
“酒呀!水呀!喝么!”
“还是啊!你倒是给我留点啊!你在家得有多压抑吆”
“我在家就是个宝!我花娘可以作证!”
“嘁欸?你老头子打过仗?”
“你怎么知道滴?”
“不是你说的嘛!”
“我什么时候说的?”
“我说的我说的好了吧!
“我是说过我喜欢安妮!”
“你还没醒?”
“开玩笑,我都能灌翻我家花老头滴!”
“这个你讲过好几次了!换点新花样”
“我第一次见到安妮,我就喜欢上她了!”
“我的天呐!这才刚过几个小时,你都重复快一百次了!”
“你不准跟我抢,要不然我拜访你家老头!”
“我抢你西孃!我自己的那口子都搞不定,还”
“那你去金融系干什么!?”
“我想再躲几年嘛,非要逼着我结婚!”
“结婚多好,安妮要是跟我结婚,我现在死都愿意!”
“扯淡!你死了她跟谁结婚!”
“是哦,那换一个好了,她愿意跟我结婚,我给她当牛做马,生孩子!”
“你还是吃点吧,哪怕吞两口雪呢!”
“哦,我尝尝筷子呢?”
“我怎么会认识你这个奇葩滴!一朵大奇葩吆!”
“奇葩是什么?”
“司马相如《美人赋》奇葩逸丽,淑质艶光大明朱鼎《玉镜台记》只见万种奇葩呈艶丽,十分春色在枝头”
“这是夸我呐!多谢南兄美言,胜过半斤不,胜过一斤黄酒!”
“哼,我看不太像!万种奇葩呀呈艶丽呀!听不懂?”
“老郭不是也写过吗?这明明是夸我呀!”
“老郭说的放奇葩,放你滴明白?”
“嘁!黄老先生的《名城颂》可不是这个意思唻!”
“吆!不傻呀,我遇到你后,以为自己站在小学校园呐!”
“你懂个啥叫情趣不啦?”
“我看不懂我只知道,跟你在一起智商都被拉低了,而且你的经验很丰富,足够打败我!”
“那是不对吧,你怎么老是拐弯挖苦我唻!我可是对你崇拜的如滔滔江水滴!”
“出自何处?愚兄憨直,请贤弟指点一二!”
“我对兄台的崇拜如滚滚大江水东逝,滔滔黄河不停息呀”
“嗯,大气!流畅”
“那时,咱好歹也是高材生!”
“我看过这首诗!”
“被你发现了!来,抽烟,暖和暖和”
“以后我再你跟你喝酒我就是贺大棒!”
“嘿嘿有些事吧,咱看不清,就像咱看不清黑暗里的眼睛,对未来,不能太消极!”
“有道理所以你就欠我10斤饭票!”
“欸?不要这么庸俗嘛,怎么说咱站的地方也是学府地面,张口闭口的粮票,钱的”
“那你给我嘛,我就是个俗人,浑身透着酸味你闻闻而且我从来不压制自己对钱的渴望和对粮食诱惑!”
“你呀!看样子我还要领着你,走很远很远的一段,我这一身的优点和绝学呐怎么才能教会你呢!我很困惑!”
“哈哈哈在你英明的决策下,愚兄愿意跟着你在黑暗中瞎摸,即使头破血流也毅然决然!”
“承让~!告辞!”
“再见!不送!”
“”
帝国南部的冬天很冷,那种冷很不要脸,喜欢贴近皮肤,有时,蔓延至骨髓。不管你穿多厚,包裹的多严实,还会感觉冷。穿多了出汗,汗水不干,与肌肤唱情歌。穿少了湿气就一个猛子扎进怀里,怎么喊它就是不出来。
清晨,花纹被吵醒。安妮站在文学系大门口,瞪大了眼睛。她不敢相信,这样的天气竟然有人敢外宿,不知道有没有被冻死。
“哎!同学,醒醒啦!”安妮轻呼,她盯着两个像鹌鹑一样卷缩在一起的人,心里很紧张。
“同学?同学!?”
“嗯自己开门,帮我请假太困了!”花纹嘀咕。
“自己请假去天亮了!”安妮放松了一点,他真怕两人冻死。
“哪有女人的声音啊?”姜南推着胡椒“找你的,你起来去开门!”
“哈哈哈”安妮被两人逗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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