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温小六刚用过早膳,管家便来通报,说是庙里的师傅们到了。
温小六让管家将人请到东北角的院子,自己则披上披风,也往那边去了。
那位婆婆的尸体已经被搬到买好的棺材内放着,身上是一身入殓的衣裳,连妆容都已经专门画过。
屋内昨日便开始烧了炭火,所以进去之后,虽因开着门,有些冷风窜进去,但比起外头,还是暖和很多。
温小六与主持方丈施礼,“这几日,便劳烦几位大师过来诵经超度了。”
“施主心怀慈悲,愿意花费钱财及心力为不相干之人超度,我等不过是诵经超度罢了,施主不必客气。”方丈大师一身袈裟,慈眉善目,看着温小六温言道。
“我虽与这位婆婆没有什么亲缘关系,但却有几面之缘,也算得上是一种缘分,如今在婆婆溘逝之后,能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也算是积些功德。”温小六福了福身道。
“若世间人皆能像施主这般良善仁德,倒不会有那般多的贪嗔痴念了。”方丈说完之后又念了一声“阿弥陀佛”,便走到屋内,带着那几名弟子,坐在屋内准备好的蒲团上,还是诵经超度。
温小六便让人去准备素斋。
既是超度,这里便不好无人守着,温小六便干脆在厅堂侧面的厢房内坐下,也算是充作婆婆的亲人一般,为她守灵。
到了夜间,这诵经超度是十二个时辰都不能停的,只是晚上几位师傅会轮流诵经,温小六便让管家准备了客房,给他们歇息。
等安置好之后,这才回了屋子。
谢金科在县衙那边也不知忙些什么,到了这个时候却还未回来。
逍红与芷雨此时却过来敲门了。
“坐吧,”温小六示意她们两人坐下,“查到什么消息了?”
“那商队表面上看着与普通商队没什么区别,但我们仔细查探了一番,发现那里面的货物,似乎不少都是从外邦那边弄过来的,既不是西域的东西,也不是西北的东西。”芷雨道。
“那你们可发现他们在与谁交易了?”
“还能与谁,这般多的货物,这县城中,也只有几个人能吃得下。”逍红给自己倒了杯茶道。
“你说的是葛老爷他们?”
“六姑娘聪明,一猜就中。”逍红笑了笑道。
“说起来,此事先前金科哥哥曾与我说过,那葛老爷平日里还做些走私货的勾当,我倒没想到他会如此明目张胆的与那些商队做买卖。”
“这有什么的,西北这地方,本就土壤贫瘠,荒漠较多,便是稻谷,都少有,那蔬菜更是种类不多,整日吃的便是些牛羊肉一类。那肉虽好吃,但也不是家家都能吃得起,到底比中原一带还是要贫困许多。若他们不想些法子另谋生路,那岂不是生活太过艰难?”
“再者,此处天高皇帝远,只要不做些通敌叛国之事,便是皇上知晓了这些小动作,怕是也不会如何的。”逍红继续道。
温小六却摇了摇头,“逍红姐姐可知皇上已经准备将路上丝绸之路打通?若真要将此路重开,那像现在这样的暗自走私货物,圣上必定不会允许。只是小打小闹还好说些,但葛老爷他们所交易的,明显不是小打小闹。”
“那些货物,最终被送到了哪里去,咱们如今都还不知晓,而葛老爷与那些人交换的货物是什么,咱们现在也还不知,若不将此事查清,到时传到皇上那里去,怕是金科哥哥也会照样挨训斥。”温小六道
“通商?这是好事啊,只不过边境不大稳定,此时通商怕是有些不妥当吧。”逍红将身子靠在桌子上,懒洋洋的道。
“这件事自有皇上去操心,咱们便不用多关注,葛老爷的事情,我得与金科哥哥商讨一番,看看如何处理才好。”温小六思虑一会道,“今日辛苦两位姐姐了,你们去歇息吧。”
芷雨与逍红便起身离开。
二人不过刚走,谢金科便回来了。
温小六倒了茶水递给他。
谢金科伸手接过,看着桌上还有些温热的茶杯,“这么晚了还有客人?”
“嗯,方才芷雨姐姐和逍红姐姐过来了。”温小六点头,“对了,她们说新进城的商队,好像是之前金科哥哥你说的与葛老板私底下贩卖货物有些关系,金科哥哥你去查了吗?”
谢金科听她这话,便知她是派人去查那商队的事情了,不由揉了揉她的后脑勺,“已经去查了,这件事你让逍红她们不要再插手了,万一到时让葛老爷发现了,狗急跳墙,对咱们也不好。”
“嗯,知道了,金科哥哥。”
她做事一向知道分寸,谢金科也就没有再多加叮嘱。
“对了,我听说超度的师傅们已经过来了,今日便开始了吗?”
“嗯,这会那边应该还在诵经。”
“明日我过去看看,你也不要整日待在那边,小心身子。”谢金科看着自己身侧的小妻子柔声道。
温小六已经洗漱过了,屋内又暖和,便只穿了件玫红色的外衫,颜色并不浓艳,瞧着浅淡,却又温暖,上头还绣着成片的缠枝纹,也不显俗气。
温小六玉白的脸,在这红色的映衬下,显得更加小巧可人,一双眸子望着谢金科时,好似有星光落了进去,满是亮光。
谢金科最近已经许久未曾与温小六有些亲热的举动,此时见她望着自己的模样,带着那种天然的信赖的无辜,不由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下意识的咽了一下口水。
“金科哥哥,你渴了吗,不如我让白露她们再送一壶茶水过来?”温小六突然道。
方才的气氛被打破,谢金科有些尴尬的请咳了一声,“不用了,该睡觉了,一会茶水喝多了,晚上便又要睡不好了。”谢金科阻止她的动作道。
“嗯,金科哥哥去洗漱吧,我去燃香。”
“好。”
等谢金科洗漱完回来,温小六便已经躺在床上,拿了本先前谢三爷带过来给她的书,正看着。
那上面的字,谢金科不识,只知是他那位三婶家乡的语言。
温小六看的津津有味,他此时倒突然有些后悔,好几年前,没有答应三叔说让他学习这番邦语,好给他做译官的事了。
虽这般想着,也未曾多说什么,自己也拿了本书过来,将温小六揽在怀中,同样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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