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高文!那个高文,站在球场之上不依不饶、战斗到底的高文,置身陷阱也拒绝投降、斗志昂扬的高文,他现在是在啜泣吗?
李喆的下巴直接就砸到地上,摔个粉碎,眨巴眨巴眼睛,一时之间,大脑停止运转,只有一片空白:
怎么办?
“……呜呜呜……对不起……”
“我真的……我也想坚持,但是……我不行……为什么每个人都在逼我,我也不想的,我真的很努力……”
“对不起……呜呜呜……”
糟糕!
高文就好像一个迷路的孩子一般,站在十字路口彷徨迷茫,支离破碎的话语,根本没有办法组织起来,却依旧能够深深感受到他所背负的期望和压力。
李喆,手忙脚乱。
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李喆转头看向张择,用眼神发出求助,结果发现张择也是目瞪口呆,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神暗示。
李喆又转头看向吴迪。
吴迪也是满脸无辜,他怎么知道,高文居然真的就哭了?看来,最近一段时间,他背负的压力真的难以想象。
认真想想,似乎也并不意外,作为全民偶像、作为象征符号,高文在方方面面都承载着无与伦比的压力。
初衷,他们是希望通过恶作剧缓解一下气氛,化解高文的压力,打破壁垒,敞开怀抱,欢迎高文的到来。
一来,高文的成绩光环,确实太过耀眼,他们站在高文面前难免缩手缩脚,甚至不敢轻易上前搭话。
二来,新闻媒体和社交网络的那些观点也全部看在眼里,他们很难想象高文现在所面临的压力和困难。
如果他们可以稍稍让高文放松一些,那就再好不过了,于是,吴迪就提议了——
来一次隐藏摄像机的惊喜派对。
结果呢?
结果呢!
事情,和想象的不太一样呀!
李喆向吴迪求助,但吴迪也向李喆求助,怎么办?
高文,低声呜咽,耷拉着肩膀倔强地站在原地,漫天漫地的金色阳光洒落下来,几乎就要将他压垮,浑身上下漫溢出一阵悲伤,那种萦绕在指尖的孤单和无助,让空气里的喧嚣与躁动全部沉淀下来。
李喆也是一个老实人,此时看着这样的高文,手足无措,双手毫无意义地在空中摆动着,就好像气球人一般。
一阵头疼!
“高文……”
“高文!”
“其实,这都是骗人的,这全部都是骗人的,这是隐藏摄像机……”
“真的!”
“这全部都是表演,我们就是希望你能够放松一下,所以故意捉弄你的,我们没有发火,你也没有迟到,真的,什么事情都没有,我们就是想着……想着和你拉近一点距离,然后……然后……”
李喆也不知道“然后”应该怎么样,手忙脚乱,转头看向其他队友,发出求助的眼神——
他看起来也要哭了。
王楚涵终于反应过来,一路小跑冲了过来,脑海也是一片空白,但不管怎么样,先靠近再说。
踏踏踏。
王楚涵一阵往前冲刺,跑过头之后才注意到,张择已经惊呆了,愣在原地反应,本来此时没有时间照顾张择的,但王楚涵想起来,张择就是他们其中唯一一个和高文有交情的了。
于是,去而复返。
王楚涵拉拽住张择的手臂,拖拉着张择,再次一路小跑。
张择完全没有反应过来,条件反射地跟着王楚涵前进,微微张开的嘴巴就没有闭上过——
事情,怎么就这样了呢?
吴迪也被吓到了。
最主要还是意外。
从赛场和媒体的行事作风来看,高文是一个雷厉风行、杀伐果决、坚韧不拔的性格,怎么突然就崩溃了呢?
面对漫长而煎熬的“七分之乱”,高文没有崩溃;面对罗德-拉沃尔球场一面倒的声援,高文没有崩溃;面对两盘落后加上三个连续破发点的绝境,高文也没有崩溃,结果现在?
吴迪直接懵了。
但如果高文崩溃了,也就意味着最近一段时间的压力确实难以想象,看起来光鲜亮丽的辉煌与光环背后,就必须承担相对应的压力和困境,对于没有经历过的普通人来说,仅仅依靠想象力根本无法体会。
吴迪不由想起,眼前这小子才十九岁,比队里年龄最小的王楚涵还年轻三岁,根本就还是一个孩子。这孩子首次前来报道,为戴维斯杯出战,脑海里千千万万的思绪应该也理不清楚,肯定忐忑得不行。
而他们呢?
他们还恶作剧故意捉弄他,这不是弄巧成拙地给高文增加压力吗?
想到这里,吴迪又懊恼又担心,抓耳挠腮地在高文身边打转,却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平时油嘴滑舌开玩笑,他擅长;但真正需要发挥口才的时候,脑袋里半天也蹦不出一个字来。
“高文!”
“这全部都是吴迪的主意,我们就是为了给你一个惊喜,真的,全部都是演戏,不是真的。”
李喆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什么事情全部一股脑地全部往外倒。
吴迪,瞠目结舌:
这不是所有人都同意才进行的恶作剧吗?怎么他就成为背锅侠了?现在,他在高文眼中就成为坏人了?
李喆如同赶苍蝇一般,朝着李喆挥了挥手,没有时间顾及他了,继续对着高文说到。
“我们也知道你的压力特别大,所以才想到这个主意,我们也没有想要这样,就只是想要开一个玩笑。”
“那些媒体全部都在放弃,满嘴喷粪,在他们眼里,什么事情都能够挑刺,即使没事也能够挑出一些事来,你没有必要理会,更不要放在心上。”
“我们都期待你的到来,真的,张择之前说了和你在墨尔本一起训练的事情,我们一个两个都羡慕得不行,所以就想着和你搞好关系,真心表示欢迎。”
“我们也没有想到事情怎么就搞砸了。”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一个转眼,事情急转直下,然后,道歉的就演变成为李喆了。
李喆着急得不行,满头大汗,想到什么就往外蹦什么,自己都分不清楚自己到底说了一些什么东西。
但是,那些混乱的、无序的、惊慌的话语,却透露出一股简简单单的质朴,宛若一缕洒落在心脏之上的阳光一般,整个胸膛都充盈漫溢起来。
那是一种真诚的、简单的、乃至于笨拙的情感,美好得不像话。
高文知道,点到为止,见好就收,如果再继续下去,可能就要反效果了。
任何事情都需要讲究一个时机,一个适可而止,恶作剧也不例外。
于是,猛地抬起头,嘴角的笑容完全绽放开来,双手张开,就如同揭晓魔术一般,绽放成为烟花的模样。
“整蛊摄像机!”
“恶作剧反击战!”
众人:……
心跳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