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颍得知薛家进京的事后,一时间想了许多,他记得原来的时间线里里薛家进京大概晚黛玉近三年,那时黛玉还没出孝,因此才有了薛家送宫花黛玉气恼一事。现在因为自己的干涉,黛玉没有入京,薛家倒是提前去了荣国府,也不知如今贾府没了黛玉,王夫人、薛姨妈两姐妹还会不会上演一出“金玉良缘”。
原本应该是薛蟠指使奴才打死了冯渊后,原金陵知府章谦惧于四大家族之势,不敢判理此案,就一直拖着,香菱也留在了薛家,被薛姨妈安排跟在薛宝钗身边。
章谦不判,案子就一直在,薛家也没有门路让章谦徇私,就这样案子拖了一年,直到章谦离任金陵应天府,贾雨村上任,薛家见机会来了,一封信去往荣国府,然后就是“葫芦僧乱判葫芦案”,薛家举家上京投奔荣国府,薛宝钗待选。
但因为有了陈颍这个变数,上一任知府章谦因为在甄陈两家之事中不作为,被首辅何昭调去了黔地做官磨炼,贾雨村因此提前上任了金陵应天府知府,薛冯两家的案子也从一开始就落在了贾雨村手中,薛姨妈提前去信向王夫人求助,“葫芦僧乱判葫芦案”提前了一年,薛家上京也就提前了。
若不是因为陈颍插手翻案。让薛蟠被“关押”了半年,想必薛家上京的时间会更早。
当然,薛家什么时候上京于陈颍而言区别不大,陈颍真正在意的是顺治帝对薛家的处置。顺治帝下令将薛蟠打了个皮开肉绽,鲜血淋漓的看上去很重,但又没有夺了薛家的皇商;看似顺治帝念及薛家祖上功劳优容薛蟠,仍让薛家担任皇商,但这份“优容”背后藏着的是顺治帝决心要铲除四大家族这样的势力。即使薛适上折子请罪向他示好,顺治帝也要将薛家和其他三家绑在一起,灭咯。
薛家尚且如此,那作为四大家族之首的贾家只怕顺治帝更是在心里恨得咬牙,欲除之而后快。
不过好在顺治帝并没有将薛适上折子代薛家请罪的事告知薛蟠,趁机让薛家分裂,内斗。
陈颍觉得顺治帝此举的意思是想告诉他我知道你让薛适请罪是向我示好,我也愿意与陈家交好,但薛家是一定要除的。
想来这也是二皇子李铭近来与自己书信往来地更频繁的原因之一了。
总而言之,就是四大家族这样的旧勋贵势力顺治帝是下定决心要清算铲除的,而陈家这样的文人世家,目前是他极力拉拢的对象,会善待笼络,至于消灭了那些勋贵之后,顺治帝会不会反手把枪口对准陈家,呵呵,陈颍觉得顺治帝是必然会如此的,但也得看他有没有机会。
“也好,既然你想剪除旧勋贵,推翻旧权,将权力收拢在自己手里,那我说不得还要帮帮你呢。”
陈颍手上无意识的划动着,喃喃自语,要是赵旭看到陈颍现在的样子,肯定知道陈颍这是又要算计人了。
“哎哟~”,一阵痛感将陈颍的思绪拉回,是祝老爷子屈指敲了陈颍一个暴栗。
“看看你这写的是什么,”祝泽泉批评道,“怎么你出去一下再回来就神游物外,还笑的那么奸诈,你这小狐狸该不会是又准备算计谁罢。”
陈颍连忙诚恳认错,然后道“老爷子,我没想算计谁,就是刚才有人来跟我汇报了条有意思的消息,我正琢磨呢。”
“现在是让你琢磨旁的事情的时候吗?”祝泽泉道“还有,说了在书院里要叫院长、先生,你叫的再亲近也没用,课业一样不会少。”
“老爷子,这些我早都读熟了,没必要每天再写罢,有这时间您还不如再给我讲讲怎么做好文章。”
祝泽泉道“少跟我讨价还价,读熟了也得写,就当是练字也得把他练熟了。刚才那张作废,重新写。”
“唉。”陈颍只得重新换了纸从头来过,每天读书写字,枯燥地让他感觉自己都快长草了。
“少唉声叹气的,做学问本来就是枯燥的事情,但你要学会在学问里找到乐趣,等你真的沉浸其中后,你只会觉得时间不够用,舍不得放下手中的书和笔。”
“老爷子……”陈颍刚一开口就被祝泽泉打断。
“说了多少次了,在书院里没有老爷子。”
“知道了,先生。”陈颍苦着脸道“先生您是专做学问的人,自然能够乐在其中,可我真不是做学问的那块儿料,沉浸不进去,只有枯燥,没有乐趣。”
祝泽泉道“就是因为你静不下心才更要练,你外祖父交代我了,要好好磨磨你的性子,赶紧写。”
陈颍只得苦着脸继续挥动手中的笔,虽然跟着祝老爷子读书学习很枯燥,但陈颍可不会不知好歹,多少学子做梦也想着能让祝老爷子指点学问,自己该珍惜才是。
只是陈颍受了属下传来的消息影响,今天怎么也无法静心,写着写着又走了神儿,从薛家的事想到了香菱。
当时处理完金陵的事,送了黛玉和妙玉之后,陈颍带着香菱和封大娘回了颍川陈府,刚见到香菱,陈沁就一个劲儿的盯着看,还把秦可卿拉过来比较,比较完还跟宝琴感慨,“琴儿,你看她们两人像不像亲姐妹,我觉得比李纹李绮两个更像亲姐妹,太厉害了。”
陈颍就笑话陈沁道,“就你咋咋呼呼的,世上不知有多少人半点关系没有,但就是长得极像,还有不少血亲的父子兄弟长得一点儿也不像的,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陈沁依然觉得两人长得这么像,肯定有关系,说不定就像是她和乐瑶表姐一样,她之前根本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和自己长得很像的表姐,说不定香菱和可卿两个也是这样的,暂时不知道罢了。
想到陈沁的古灵精怪,还有初次见面时秦可卿的惊讶诧异,香菱的呆憨可爱,陈颍不自觉露出一个笑容。
“还笑,怎么又走神了?”祝泽泉又是一个暴栗叫醒陈颍,问道。
陈颍连忙认错,“先生,我错了,我一定专注用心好好写,不再走神了。”
这老爷子敲起人来手是真的重,陈颍觉得要避其锋芒,不能再吃这个亏了。
……
时间如白驹过隙,陈颍在应天书院跟着祝泽泉读书,逐渐适应每日静下来读书写字做文章之后,陈颍便不再觉得枯燥,每日都过得及其充实,一晃又到了冬天。
冬月末,陈颍回家途中正赶上颍川的第一场雪,一场大雪将陈颍拦在了半路上,夜里大雪又纷纷扬扬下了一夜,等陈颍第二日一早醒来走出驿站,看到雪已停,大地换上了雪白的新衣,远山近郭,茅屋瓦舍,一派的银装素裹。
看着白皑皑的一片,陈颍突然特别想到山里面去瞧瞧,便换上裘衣系上披风戴上雪笠,带着人踏雪入山。
一路上除了陈颍一行人踩着积雪的咯吱咯吱声,树梢上积雪滑落的簌簌声,也就能听到其他人的呼吸声了。爱在枝头蹦蹦跳跳的松鼠此时也都安分起来,除了偶尔有那么一两只好奇心重的偷偷在树上看陈颍等人两眼外,山中一片寂静,白皑皑的仿若置身云端仙境。
冬季,万物凋零,白雪覆盖,只有梅花依然傲寒独放,带给陈颍芬芳。一路上腊梅、白梅、红梅,各种梅花齐齐盛放,无畏严冬,无惧风雪,在众花凋谢之际,毅然地绽放,带给冬天一片芳香。
行到一处崖壁下,陈颍抬头望向崖上,只见几株红梅生长在崖边,枝杈被彻骨的寒风吹得不住晃动,但她依然临冰挺立,傲然独香。
陈颍将这唯美的画面记在脑海里,决定回去后将之画出来,再题上伟大领袖的那首《卜算子·咏梅》,实属绝佳之配。
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
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
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
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陈颍想着便将之诵读出声,竹砚听了拍手叫好,然后便惊得枝头一晃,一捧白雪盖在了竹砚头上,要不是带着雪笠,必是要盖竹砚个满头满脸。
陈颍笑骂道“看你以后还敢不敢随意拍马屁。”
竹砚拍掉头上身上的雪,嘿嘿笑道“爷,是你这词作的太好了我才忍不住激动,可不是拍马屁。”
陈颍也不与他争这个,只要不耍小心思阴谋算计,他恭维几句也无妨。
“以后可千万记着,雪天里不要大笑大叫,不要弄出太大的声响,不然就会像竹砚这样,被落雪砸一脸,要是在雪山里更要小心,太大的声响很容易引发雪崩,到时候铺天盖地的白雪倾盖下来,跑都跑不掉,只能听天由命,能不能活下来全看运气。”
告诫了一番,陈颍带着众人下山回驿站。
而在陈颍归家途中被大雪阻了行程,踏雪寻梅时。扬州林府里却是有些气氛低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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