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天气如同孩子的脸,说变就骤变,从不给人反应的机会,一场大雨转瞬已成瓢泼之势,将街头巷尾的人们都淋了个通透。
密实的雨幕里,一道模糊的人影在掠动,闪转,&bsp&bsp即便街上已不见人踪,他依然谨慎无比。
来到一处高大院墙之下,那人影背贴墙壁,四下略一环顾,确定无人后,一伸手自腰间摘下一物,反手向上一抛,有之雨声的遮盖,&bsp&bsp精铁打制的飞爪悄无声息地勾中院墙上沿。
人影如同轻鸿之影,&bsp&bsp单凭着一条绳索便飞跃上了约莫两丈的墙头,随即收回绳索,翻身而下。
落地后,人影辨别了大致方向,大步乘雨而行,全然不似方才在墙外的谨慎。
待人影走后,墙角树冠之中忽有响动。
“队长,你拦我做甚,那人翻墙潜入,一看就是不怀好意,要是刺客怎么办!”
“哎哟~,队长你打我做甚?”
“蠢,那人来时谨慎异常,过了墙反倒毫不遮掩,以我多年经验,绝非来者不善。”一道淳厚的嗓音没好气地说道。
“事关公子安危,&bsp&bsp岂能全凭经验之谈,若是……”年轻声音委屈反驳道。
“哎哟~”
“我自然不会全屏经验之谈,你方才可有留意,那人虽看上去衣着普通,极不显眼,可雨水落到他的衣衫之上,便会滑落,而不是渗入。”
“队长你是说那刺客…,那人身上穿的衣物能避雨?有那般轻便的蓑衣吗?”
“自然有,我曾跟随竹砚管事办过一次差事,便穿过能够避水的衣服,好了,扯远了,等以后你肯定也会见识到的。”
“那万一刺客也有那种能够避水的衣服呢?”年轻声音的主人似是钻了牛角尖儿,依然倔强问道。
“哎哟~”
“那人一落地便朝你我藏身之处扫了一眼,不光你我,其他几处暗哨也都被他发现了,更何况上面的大人们都没出手,很显然来人是自己人。”
那位教导后辈的队长,&bsp&bsp说对了,&bsp&bsp却也说错了。
来人无恶意不假,但绝不可能是自己人。
陈府书房,&bsp&bsp竹砚在门外禀报
“爷,来客人了。”
合上手中书卷,陈颍起身推开窗叶,望着接天连地的雨幕,轻笑道
“这般大雨,竟有客来,倒是稀奇,走罢,既然客人这般诚心来访,咱们也不能失礼了。”
客厅,陈颍尚未落座,一道人影便从门口闪身进入,带进一身的雨水,在地板上汇成一滩。
陈颍打量了来人一番,笑着让竹砚上茶。
来人向陈颍一拱手,然后从怀中取出一块令牌,笔直站立,高声道
“传陛下口谕,宣陈颍即刻秘密入宫,不得有误。”
陈颍先是一愣,随后躬身笑道“臣遵旨。”
令牌是真的,而且陈颍也不相信有人冒死来假传圣旨,只为了诓他出去,想赚他出府,更好的办法不在少数。
只是陈颍不太懂这“秘密”二字是为何意。
“竹砚,备车。”
“陛下的意思是让陈公子暗中入宫觐见,若是乘坐马车,恐是不妥。”传令之人提醒道。
陈颍摆手笑道“无妨,我自有分寸,还请阁下带路。”
雨势来得迅猛,却反常的持久,街道上已经蓄起了脚踝深浅的积水,有些低洼之处,或许足以没膝。
而此时却有一架马车反常地钻入雨幕中,披雨踏浪,毅然前行。
马车驶过,原本空荡荡的街巷中忽有了几许身影,冒雨急行,坠在马车之后。
直到看见马车驶入怡郡王府,这些身影才重归阴暗,却并未离去。
……
荣国府里,王夫人刚捻着佛珠念完一段佛经,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外面的疾风骤雨,只觉胸中愈发闷闷,方才的佛经一点儿作用也无。
望着窗外瓢泼大雨,王夫人神情变换不定,许久之后,只见她眼睑低垂,眸光闪动,似是拿定了主意。
“彩霞。”唤来丫鬟,王夫人吩咐道,“今儿这雨下的我心里怪闷,你去园子里请两位小戏官来,唱两支曲儿解解闷儿。”
“对了,那个长得像林家姐儿的,叫……,叫……什么官?”
彩霞惶恐回道“太太说的许是龄官。”
“是了,就是龄官,上次娘娘还夸她戏唱得好,就请她来。”
彩霞领命去了,不多时,带着两人回来。
“太太,龄官她师父家中老母亲病重,来信让她回去,龄官去渡口送行了。”没把王夫人点名要的人带来,彩霞神情有些惶恐,怯声回道。
王夫人眼眸先是一冷,脸色一沉似要发怒,忽地又眼珠一转,生生变了副和善的脸。
“她师父?”
彩霞微一愣神,压下心中错愕忙回道“就是当初请来教她们唱戏的教习。”
“还有芳官和葵官,也一道去送行了。”彩霞连忙又补充两人,以缓和王夫人的不满。
一旁的藕官和药官此时也反应过来,连忙替姐妹解释
“龄官她们这会儿许是被大雨困在码头了,太太想听什么戏,我和药官(藕官)唱给太太听。”
王夫人皱眉思索,心中暗想这小贱蹄子还真是陈家小畜生的人,不过如此也好,如今坐实了她的身份,我再动手功劳定然更大。
少许,王夫人眉头舒展,板着脸道“这般大的雨,她们若是在外出了事,可要如何向娘娘交代?”
“彩霞,去叫人,到码头去把人接回来,那可是给娘娘唱曲儿的人,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到时候别人扣一个不敬天家的罪名,咱们可吃罪不起。”
王夫人说的认真严肃,其实她心中毫不在意龄官几人的生死,几个小戏子罢了,何处寻不来?
至于所谓的不敬之罪,皇家才没闲力在意几个戏子,就算有人上纲上线,以此攻讦,以贾家的权势,也不会有半点儿麻烦。
之所以王夫人说的这般严重,不过是为了寻一个恰当的理由,把人捉回来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罢了。
毕竟为了听戏便兴师动众让下人冒雨出去找人,有些说不过去。
彩霞又急忙出去叫人,王夫人看也不看藕官药官一眼,转身望向窗外,眼底满是兴奋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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