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脚停了下来。
仿佛过了好久。
眩晕渐渐消退。
不吃药就是如此,会晕得更久,也更难受。
我仍旧无力,只是紧攥着他的裤腿。
若是可以,我很想跳起来抽他,但现实是,我根本无法承担激怒他的后果。我愿意姿态低一点,就如一次次祈求他爱我那样,祈求他离开我。
沉默许久,忽然,一只手捏住了我的脸颊。
我顺着他的力道抬起头,看到的自然是繁华。
“我最后再说一遍,”他冷冷地看着我,完全不带感情,“你、休、想。”
我说“你早晨已经给了我钱,男人要说话算数。”
虽然我已经扯了,但那是我自己的事。
“呵,又装傻。”繁华冷笑着松开了手,在我的脸颊上拍了拍,“小公主,那是过、夜、费。”
说完,他站起身,一边命令“里面有浴室,去弄干净。”
过夜费。
呵。
我忍不住发出了一声苦笑“我已经没有穆氏了。”
没有回音。
我转头看去,见繁华正站在离我几步远的地方,背对着我,就连背影都冷得像融不开的坚冰。
我扶着门板,尽力站起了身。
虽然腿脚还是虚浮得如同踩在棉花上,但站起来便感觉有底气了些。
“我知道你娶我只是因为穆氏。”我尽量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些、理性些,因为这样可以存一些体面。
“你一点也不喜欢我,讨厌我,但你的事业需要有人扶持。我知道你是觉得为了钱娶我而伤自尊,那我可以告诉你,在这段婚姻里,你一直都很有自尊,失去自尊的从来都是我。”我说“现在我没有穆氏了,你大可不必在我身上再浪费时间了。”
“不错。”繁华冷哼了一声,转过了身,“你没有穆氏了,所以以前你是买的,现在你得开始卖。”
我看着他满是嘲讽的眼睛,说“我没有这样羞辱过你。”
我嫁给他三年,一直在努力地对他好。
我爸爸也一直帮他,从没给过他脸色。
我一直尊重他,崇拜他,爱他,我……从来不舍得羞辱他。
“你当然没有,你怎么需要?”繁华说着,转身回到了我的面前,低下头来看着我的脸。
他的声音不高,但仇恨的味道极为清晰“穆氏的小公主,只要轻飘飘地说一句‘我要’,羞辱、甚至毁掉别人这种脏活儿,有的是人去做。”
他什么意思?
我不禁蹙眉,刚一张口想要问清楚,他却又阴恻恻地道“而且穆容菲,你真是蠢得无可救药。嫁给我三年都没弄明白,小小一个穆氏,根本就没资格扶持我。我之所以娶你,是为了让你尝尝,水性杨花的代价!”
我没再说话。
他说到前半段时,我当真怀疑,难道是我哪里对不起他?
但他说到后半段时,我明白了。
如今的他,的确可以说“小小一个穆氏”,可是当年的他,靠着穆氏的扶持起家的他。
呵,他不想承认。
不想承认,自然要给我以及整个穆家扣上帽子。
我水性杨花?
呵呵……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我知道自己辩不赢了,干脆不再说话。
我这样一沉默,繁华便也松开了手,但仍旧凶恶地盯着我。
我亦望着他,虽然他以前也总伤害我,但昨晚就我有这种感觉了——忽然间觉得他的脸完全陌生了。
陌生到,我有些想不起,当初是因何而爱上他。
我闭上眼,定了定心神,随即张开眼说“你不想离婚也可以,但你必须签收购案,不要再折腾那笔股份……否则我立刻就再自杀一次,这次保证死得干干净净。”
繁华瞳孔微收,脸上神色更为阴冷“你威胁我?”
我这几天也想过,他既然叫我去死,又为何救我?
现在我彻底明白了,是他自己说的“游戏才刚刚开始”,对我的报复才刚刚开始。
我若现在死了,他不就落空了么?
于是我毫不犹豫地回答“对。”
话音一落,脖子上就传来了痛。
是繁华扼住了我的脖子。
我先是出于求生本能地抓了一下他的手,然后便放开了。
任由那种痛充斥着我的头脑。
也让他看到,我的决心。
几秒钟过后,繁华松开了手。
我捂住脖子,喘息。
感觉繁华盯着我看了许久,拉开了门。
“滚。”他命令。
我裹了裹身上的衣服,转身就要出去,竟又被他一把扯了回来“先去洗澡!”
繁华的休息室面积不大,但设施配备齐全,生活气息很浓。
我之所以听话进来,完全是因为我的衣服被扯破了,这样出去的话,没办法想象别人会怎么看我。
进到浴室,打开花洒,冲净自己的身体,也洗刷掉他在我身上留下的气味儿。
洗着洗着,我忽然感到有些头晕,便在浴室凳上坐了下来。
抱住头,闭上眼,许久,听到门板上传来几声轻轻的敲击。
我怔了怔,赶紧按上花洒,问“谁在外面?”
“是我。”门外传来余若若的声音,齁甜的好似一颗廉价糖果,“穆姐姐,你还好吗?你在里面很久了,我很担心。”
很久了吗?
怪不得已经不那么晕了。
我说“我没事,谢谢。”
“好吧,我把新衣服放到这里了。”余若若说;“还有办案人员刚刚送来了你的包包,说是在现场找到的,我也放在这里了。”
竟然让余若若给我送衣服。
等了好一会儿,我才打开门出来。
外间空荡荡的,墙壁上挂着一套崭新的淡绿色连衣裙。
还有我的包,原来是被丢在现场了,里面还有药。
我赶紧先把药吃了,然后火速穿上衣服,正拉着拉链,身后忽然传来一声笑“穆姐姐,你的身材可真好。”
我打了个激灵,转过头。
见余若若正站在衣帽间门口,满脸不谙世事的可爱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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