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九歌觉得自己再看下去的话,可能以后会对自己的脸产生阴影。可每当她移开视线,镜子里的人就蠢蠢欲动,似乎只要她敢不看,她们就敢爬出来。
越往前走,镜子上的画面就越血腥。
“想做什么?”宫九歌面无表情的问镜子里的人,“这些事于我而言无关痛痒,你还有什么手段?”
被她直视的镜中人,脸上的表情逐渐收敛。
“杀了那么多人,你内心有愧吗?”
宫九歌面无表情:“没有,下一个。”
镜中人:……
“被你杀死的人,你可曾想过他们的亲人,爱人……”
宫九歌看着对方质问的神色,觉得可笑非常:“你是站在什么立场对我指指点点?”
“杀人者,人恒杀之。”
宫九歌“哦”了一声,问道:“换成审判了?”
“你罪孽深重……”
宫九歌接话:“要我遁入空门?”
镜中人被她噎的半晌无声,那表情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你……”
宫九歌:“这是打算连放下屠刀的机会都不给?”
镜中人强忍怒意,冷着脸说:“放下屠刀?你染尽鲜血,竟然妄想一句带过,一笔勾销?”
宫九歌像是非常奇怪,她表情中带着嘲讽,说:“你不都敢妄想审判吗?”
镜中人彻底被激怒,镜中先前被杀的黑影慢慢蠕动,似乎想要爬出来。
宫九歌指着其中一个黑影,开口:“姓林,四十八岁,知名高校校董,曾猥亵学生三十四人,其中年纪最小十五岁;——这个,姓李,房地产企业大老板,为回收一处楼盘,恶意制造社会舆论,十几户人家因此意外死亡。”
她目光扫过即将爬出来的几道影子,将他们的身份一一例举,竟然没有一人无辜。
“有哪个是无辜的?”宫九歌问她。
镜中人笑了:“你真的认为自己无罪吗?可你的心不这么说。”
宫九歌解释:“虽然这些东西生前恶贯满盈,但是我动手的原因也是出于自身利益出发——”
镜中人不死心:“所以你才会心怀愧疚。”
宫九歌听不下去了,冷冷打断她:“是我哪句话给了你错觉?”心怀愧疚?你会为拍死一只苍蝇而悲伤吗?
镜中人冷冰冰的盯着她,半晌,她忽然道:“那他们两个,想必你也问心无愧了。”说罢,镜中人消失,镜面开始浮现出两道俊美的身影。宫九歌直接转身离开。
然而随着她转身,目光所及,都是那两个人,清晰可见。
“那,你对我们,也毫无一句歉意可言?”
宫九歌没有说话,她像是完没听到一般,往光影最暗的地方走去。
“九歌……”镜子里的人在喊她,甚至想要伸出手挽留她,然而手指碰到的,只有冷冰冰的镜面。
宫九歌眼角的余光都不曾施舍。
“九歌,”如果忘书宗的人在这里,一定能认出镜中开口的人,容貌竟然和他们的夙壹宗主相差无二。
“九歌,看看我们现在的模样,”镜子里的壹温柔的笑着,将自己的手抬起,“这可都是拜你所赐。”容颜俊美秀雅的男子,手却焦黑畸形,他一寸寸挽起自己的袖口,裸露在外的是被烧的面目非的肢体。
宫九歌抬头直视他:“还能把脸留下,不错。”
“果然毫无悔意。”壹身边的人,柒像是自嘲的笑了,“那时候我们有想过,想过这真的只是意外,你毫不知情,现在看来,果然是我们自作多情了,没了我们的日子,你一定很轻松吧。”
宫九歌脸上是带出点点笑意,她赞道:“我果然还是最喜欢你——喜欢你的自知之明。”
镜子里燃起熊熊大火,火苗窜上镜中二人的衣角,一发不可收拾。
“这就是你要的?”柒苦笑一声,问她。
宫九歌迎面对上他的视线,话语却无情至极:“你第一天认识我?”
这眼神,这语气,说是对待仇人都不为过,又有谁想象的到,他们曾是彼此的后背,仅有的亲人。
“九歌,”火势见长,镜中的二人彻底被大火吞噬,没有怒气,没有不甘,只是留下一句微弱的“好疼”……
最后的一声压断了宫九歌脑中名为理智的弦,她想起来这里除了她,还有第二个人。
“十二。”宫九歌唤了一声。
一直困在镜子间,多次呼喊都没得到回应的十二,忽然听到了主子的声音。
“主子,”他立刻确定方位前往会合。
宫九歌看到十二过来,唇边泛着冷意:“这地方太过诡异,想办法出去。”
十二眼中都是歉意:“属下过来时并没有遇到危险,这里……”
宫九歌不想听他废话,直接问:“出不去?”
十二一愣,然后点头。
宫九歌直接把人踹到一边:“废物。”
十二爬起来,似乎是担心再被迁怒,急忙道:“属下虽不知道怎么出去,但是属下过来时并没有遇到这处异常,所以属下斗胆猜想,这里……会不会是在时间上有一定限制,只会在特殊时间出现?”
宫九歌顺着他的意思说下去:“你的意思是,先找个安的地方躲避一会儿?”
十二点头。
宫九歌蓦的想起自己掉下来那处:“我倒是有个去处,只是过去之前,如何摆脱镜像?”
十二立刻表示忠诚:“属下定当誓死护卫。”
进来容易出去难,在宫九歌身而退的同时,十二几乎没了半条命,二人往避风港的方向退去,宫九歌发现那处本该合上的机关,不知何时又被人打开。
黑暗的山洞里,不远的地方映出薄弱的光。生物都有趋光性,于绝望之人而言,光是救赎,是希望。
“有危险,”宫九歌忽然开口,“把剑给我。”
十二的伤势已经无法再战斗,只得将剑递给她。锋利的剑划破她娇嫩的手指,十二见状,刚想要出声提醒,就见他递过去的剑,从他的心脏刺了进去。
十二不敢置信的抬头看她,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做。
“有意思吗?”宫九歌手中的剑刃翻转,生生搅碎对方的心脏,“音妺,不,你似乎喜欢自称伊芜?”
十二瞪大眼睛:“主,主子,你在说些什么,属下,属下明明……”
“别演了,”宫九歌不太想在这样的情景之下,看到的仍然是忠属的脸,“正常的人,这个时候就该断气了。”
“十二”的脸逐渐收起那副慌乱的表情,阴郁的眼神与之前的山洞中自称“伊芜”的人,一般无二。
“你是何时察觉了不对?”
宫九歌不知道为什么旁人总是喜欢问这个问题,她也没心思去解决对方的困惑。尤其是她确认长剑真的可以造成伤害后,第一时间解决了假的十二,刺伤假十二的同时,她身上的负重感消散,法阵重新恢复了效益。
“你可以在接下来的长眠中,慢慢想。”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