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九歌本着做好事不留名的心态,将信函发往其余古族。
与此同时,关于先前驳回洛国一事也迎来了结果。宫九歌第二天刚醒来不久,就听到外面闹得动静不小。门外候着的芙蓉闻她醒来,端来温水供她洗漱用。
“外面怎么回事?”
宫九歌将漱口用的水含了一口。
芙蓉说:“回少主的话,是洛国的姚丞相到了,只是没有少主放话,没人放他进来。”
宫九歌默默地吐出漱口水。
“人什么时候来的?”
芙蓉估了个时间:“大约有两刻钟了。”
宫九歌想问一句为什么不叫她,只是话到了嘴边,又被自己给收了回去。原因,她心里还真有数。
本着晚就晚了的想法,宫九歌收拾完还顺路去找了宫正。她没醒不知情也就算了,怎么这人也不理?
不料想宫正见了她,直接就问了句:“把人这么晾着,合适吗?”
宫九歌:?
所以,觉得不妥为什么不先让人进来?
没等她将话问出来,就听宫正道:“人刚到的时候我就去问了你意思,不过这些事都依你吧,不用来过问我。”
宫九歌视线往身后瞥了一眼,芙蓉一脸的一言难尽。宫九歌忽地想到些什么,莫不是有人来问过她意思,但当时她还没清醒,做出了什么举动赶走了来人?
拿“什么举动”来一笔带过着实是说的轻了,好在旁人无法得知她的想法。
宫九歌轻咳一声:“这件事我心里有底,将人关在门外也是刻意为之,伯父莫担心,我这便去处理。”
芙蓉:……
芙蓉想起来被轰出去的小姐妹,当真觉得叫醒少主这差事不是人干的。
姚丞相自持高位,眼下来了宫家竟被拒之门外,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正当他拂袖欲走之际,紧闭的大门被打开了,家仆打扮的人走出来道:
“姚丞相,少主有请。”
姚丞相即将迈走的步子生生被这话拉扯了回来,他脸色难看,挤出一个难看的笑:
“宫少主好大的面子,便是本丞相言微,宫家也该看着洛国的面子上,还是说,宫少主的连洛国也不放在眼里!”
家仆脸上带着笑,说出来的话却能让人气个倒仰。
“丞相可万万说不得,您这不是在挑拨两方的关系吗?我们人小式微也就罢了,您可要对洛国嘴下留情啊!”
“你,你,”姚丞相脸涨成猪肝色,看着就要将人碎尸万段了一般,“卑贱的家仆竟敢如此与本相说话,宫族是要造反不成!”
家仆看着就像是想将门阖上一样。
“阿季,”芙蓉的声音传来,“不是让你迎姚丞相进来吗?姚丞相人呢?”
阿季将门大开。
“姚丞相请。”
姚丞相冷哼一声,率着身后的人踏入宫家。
芙蓉盈盈一拜:“少主已经等候多时了,姚丞相请。”
姚丞相身后的仆从阴阳怪气道:“等候多时?宫族的待客之道莫不是客人在外面等,主子在里面等?”
芙蓉面上不显,柔柔地笑道:“前人有言,扫榻相迎,宫家前几日不太平,乍闻丞相赶到,一些不知事的手忙脚乱,错过了接待时间,还望丞相能体谅少主一番苦心。”
这话说的漂亮,让人发作都不好找理由。
姚丞相发泄无门,话被人生生堵了回来,憋屈可想而知。
阿季与芙蓉将人带到,然后退居主人身后。
宫九歌与对方在某种意义上算是第一次会面,当然,她没注意过对方,姚丞相却是深深记住了她这张脸。
这分明是各方围剿忘书宗时,一夫当关的忘书宗少宗主!
要说,姚丞相实力一般,胜在位高权重,加上与沐族私底下还有往来。沐雷沐言最后一次攻上忘书宗之际,他在后方远远看到过,惊讶对方年轻,也果真如沐言所说,美貌倾城,但是对方嗜血的手段他也是亲眼目睹。
尸山血海之中眼睛都不带多眨一下,还能当场策反沐雷,这样的人,这样的手段,姚丞相深知可怕。
一个人若是连自己的命都不放在眼里,还有什么能制约她?
陷入回忆有一会儿了,姚丞相被身后的人提醒,下意识道:“见过少宗主。”
旁观芙蓉一脸诧异,心说这姚丞相莫不是吃错什么东西了!
宫九歌莞尔:“姚丞相莫不是认错人了?”
经她提醒,姚丞相方才想起来他此行来的是宫族,见的是宫家的少主。
人分明就是那人,不会有错,姚丞相也来不及想当中的弯弯绕绕,改口道:“是本相言错,少主莫怪。”
宫九歌:“丞相客气了。”
姚丞相本是带着为难的心思来的,洛皇给他的任务也是这般,但是眼下他见了本尊,发现他不管怎么摒弃心中所想,那日血腥一幕都在他眼前晃悠,他甚至不怀疑,若宫九歌一个不乐意,能让他走不出宫家!
宫九歌自是不知道短短片刻,对面的人脑补了多少。她把玩着旁边的香炉,等着对方步入正题。
姚丞相这个人,他能坐到现在的位置,除了因为他有一个能耐的爹之外,借他自身的识时务,几乎不与强者结仇,能结交则结交。
眼下正题便是发难,姚丞相收敛自己来时的意气,语气中含了几分小心试探。
“本相来此的目的,便是为了上次,四公主与少主未达成协议一事。”
宫九歌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姚丞相不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只得继续往下说:
“少主不愿白白奉出物资我等理解,只是此事事关黎民,还请少主再行考虑一番。”
宫九歌:“本少主的要求,洛子裳公主可是未曾传达?”
“少主的想法虽是挑不出错,但是少主有所不知,”姚丞相道,“五大古族现如今的关系,并不亲近。”
五大古族?
宫九歌很快就明白,这是洛国将自己与幕国摘出去了。毕竟一族和一国,便是名声听起来,后者都显得浩荡无翰。
宫九歌手指一捻,碰掉些香灰。听了姚丞相的话,她笑道:“一方有难,八方支援,本少主不明白,这与关系亲近与否何干?”
姚丞相被拿捏到要害,舌根发苦。
“这,吾皇的意思,本是说眼下尚不清楚枉城的情况,只道缺乏物资,宫族富足,想着在不惊动多人的情况下,将这件事处理好。”
宫九歌似懂非懂地点头:“便是找个冤大头补上错漏,是这个意思吧?”
姚丞相一噎,立刻道:“少主哪里话,宫家拿出多少,洛国定会事后如数补偿。”
宫九歌笑了:“‘事后’二字用的当真妙。”
姚丞相不知道如何接这话。
宫九歌却又道:“洛国底蕴之厚便是幕国都喟叹一二,我等小门小户,如何比较?更说枉城虽然分离了出去,年年赋税却不少,洛国若是愿意人道些许,便是将近三年税务吐出来,此难也能迎刃而解。”
姚丞相正欲反驳。
宫九歌却毫不留情面:“本少主还道洛国是想依仗众人之力来共同抵御难关,却不想是看我宫家势微,来仗势欺人了!”
她这话说的轻飘飘的,脸上的笑意未退,不知情的旁人看来,还以为她是在与友人相谈甚恰。
只有这“友人”能明白当中的苦,姚丞相威胁的话在嘴里来回打转,就是不敢诉之于口。
“姚丞相还有话可说么?”宫九歌开始下逐客令。
他还能说什么!一群人怎么来的怎么走了,桌上的茶水还尚有余温,茶叶在表现漂浮转动,像是在嘲讽来人。
宫九歌见人走了,从袖中取出几张写的满满当当的纸,递与身旁的阿季。
“交给李奇,让他背熟了,明天上午去人多的地方……”
阿季双手接过几页纸,往李奇的府邸去了。
芙蓉在旁守着不敢多问一句,她深知该知道什么,不该知道什么,所以,就连少主之前宠爱的铃铃没了去向,她也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最近内院怎么样?”
芙蓉正想着自己的,忽然听到宫九歌问话,她立刻道:“奴婢一直有注意着,二爷长期呆在自己的院落,大少爷和以前一样,偶尔出门去,喝花酒是常态,还有就是二小姐,她,她时不时便要砸东西,还打伤不少侍婢。”
听着倒像是没什么变化。
宫九歌说:“去把西门那几个使粗活的丫头调给宫九绾,告诉她们,若再看见人砸东西,就把人绑起来,砸了多少都记录在案,七天索赔一次,动手打人更是不容姑息,打回去,打赢了本少主重重有赏。至于大少爷那边,你看着安排,我要知道他每天都在接触什么人。”
芙蓉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所以并不意外,这便着手安排去了。她有预感,这事儿若办好了,她在少主面前,地位定会水涨船高。
想当初,宫九绾在知道宫九歌去了枉城时,兴奋难以自持,认为这是将人赶出去的最佳机会,不想宫正这个常年不管事的忽然将权力都把持了起来,比在宫九歌手里还有发狠,他们根本触碰不得。
宫九歌不在的日子里,他们几乎是日以继夜地祈祷人能死在外面,看看宫正到时候还有什么理由抓着权力不放!然而宫九绾没想到的是,她也就算了,就连宫九擅动了念头,也是每次都铩羽而归。就像在宫正眼中,除了宫九歌,他们都是外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