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能梦到想见的人,”宫九歌一字一句咬的清晰,“又怎么能算噩梦。”
不得不说,庄佚的每一句都踩在了宫九歌的痛脚上,最了解你的是你的敌人这话还是有迹可循的。
庄佚看她终于回到了本来的状态,真心地笑了出来,只是这笑背后的意义让人并不愉悦。庄佚打开一面墙柜,本该放置高档红酒的柜子上此刻摆满了汽油,宫九歌眸子沉了下来。
宫九歌:“我的心愿?”
庄佚反问:“难道不是?”
宫九歌往后一靠,脚晃了晃,当着对方的面调了个舒坦些的动作:“听起来像那么回事。”
庄佚取下一桶汽油,拧开后直接倒在地上,透明的液体顺着光滑的地面蔓延,流到宫九歌脚边沾湿了她的脚,从医院被挟持出来到现在,她都没机会穿双鞋。
一桶倒完,庄佚又拎过来一桶新的,踏着地上的痕迹走到宫九歌面前。
“你来?”
宫九歌对他展示束缚着的双手。
庄佚笑了声,拿出一枚银质打火机。
在周围都是汽油的情况下,竟然还敢摸这东西出来!庄佚不仅拿出来了,还打着了火。
宫九歌看着火焰靠近绑在自己手上的绳子,一点点将其烧断。脚下踩着易燃的汽油,这时候能保持镇定的除了不怕死的,也就只有脑子不那么正常的了。
挣脱了束缚,宫九歌没客气,伸手接过来汽油后却直接泼到了庄佚身上,液体瞬间浸透了他的衣物。庄佚也不恼,就着这一身狼狈抱上了宫九歌,这下二人的衣物都沾上了易燃的汽油。
宫九歌:“你是真的……”
庄佚没听清楚她后面说什么,下意识松开问了句。却见宫九歌脸上露出个不怀好意的笑,接着重重一手肘击向他。宫九歌动手毫无征兆,庄佚来不及躲闪被打的后退一步,正要发难,却见宫九歌脚上的绳索不知何时已经松开,她眉眼艳丽冷峻,手一个用力将椅子抬起来,狠狠地砸了下去。
庄佚在不设防的时候中招,已然有了准备,后退一步避开砸过来的椅子。
“真是不听话,而且你确定要在这时候了,还要和我交手?”
宫九歌:“本来,我还想再拖延几天的,不过你上杆子求死,那就只好成你了。”
她将解下来的绳索缠绕在手上,对着那张让她厌恶的脸砸过去。庄佚也动了真格,在她拳头过来的瞬间抓住对方的手腕狠狠一拧,宫九歌顺着他的力道旋身,避免扭伤手臂,同时一脚踹过去,庄佚为了避开这一击,只能松手。
庄佚:“论体力,就是你盛时期也不敌我。”
宫九歌冷笑:“占了个搬砖的名额美得你!”
庄佚说的没错,单说肉搏,宫九歌在体力上就差了一截,但是经过武气淬炼的身体,纵然是武气因为区域压制用不出来了,余威还在,庄佚不见得讨得了好。庄佚自认为宫九歌眼下是强弩之末,无非是沙滩上蹦跶着的鱼,看着鲜活,毕竟对方巅峰时期再怎么强,眼下也只是个刚生产完的女人,身体虚弱不说,伤口还没来得及好好清理。
二人你来我往过了十几招,身上多少都挂了彩,庄佚本意是牵制人,最好能重新把她绑回椅子上,宫九歌可就没的顾忌了,招招都往要害招呼。庄佚也被打出了火,下手没了分寸,宫九歌借力一脚踢在庄佚腹部,庄佚往后撞在装着汽油桶的酒柜上,随着酒架剧烈晃动,几桶汽油“噼里啪啦”砸在地上。
庄佚捂着胸口,冲着她笑了笑。
宫九歌脑海中划过一道弧,身体本能危险预警,庄佚不等她多想,从口袋里将打火机掏出来。
银色的外壳闪着不详的幽光,下一秒,庄佚打着了火,接着松了手。硬质的火机在空中翻转半周,火焰在舔舐到飞溅在地面的液体时迅速窜起,房间在眨眼间成了一片火海。
庄佚身上也引了火,可他像是没注意到一样,站起来挡在了门口,隔断了宫九歌出去的路。宫九歌在他引火的时候便远远退开了去,但是现在整个房间里都是汽油,她身上也沾了不少,要避开是件难事。很快火焰燃到了宫九歌的身上,她推开洗手间的门,拧开淋浴浇熄身上的火焰,庄佚也随在她身后进来了。
他身上的烧伤狰狞,就着水一冲,火焰随之熄灭。洗手间外大火蔓延,二人挤在这方不大的洗手间里对峙。
庄佚:“这不是你要的吗?为什么现在又怕了呢?”
宫九歌:“我可从没想过陪你这垃圾去死啊!”
庄佚已经被烧的面目非了,他眨了眨眼,扯动脸上焦了的皮肉,然后,从怀里拿出一把枪。他右手的机械肢已经废了,换做左手执枪,对准了宫九歌。
空间实在狭隘,以至于宫九歌就是想躲都没落脚之处。外面火势越来越大,倒塌声随之传来,宫九歌听出那是放着汽油桶的酒柜。
庄佚:“不想陪我吗?可惜,晚了。”
他手指挪到扳机上,对准宫九歌心脏的位置,重重扣下。
“砰”一声巨响,不是枪声,是门被人从外面撞开了。在庄佚怔愣的片刻,宫九歌飞快靠近,一脚踢在他手上将枪踢飞出去。
“老板!”是吴宁的声音。
宫九歌手上一个用力,将他的左臂卸了下来。庄佚痛苦地喊了声,宫九歌拾起枪,冲着他的双腿开了两枪,庄佚直接跪趴在了地上。
庄佚看着她冷若冰霜的脸,放开嗓子大笑:“哈哈哈,你终于达成所愿了吧,以为为他们报了仇就能放松了吧,你知不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比如代号壹在死之前给你的那个电话!”
宫九歌没说话。
吴宁已经听到声音冲进来了,看到眼前这一幕,听到庄佚的话一瞬间竟然忘了要拉宫九歌离开这里。
庄佚说:“那天站在这个房间的人可不止一个,他们对你和他二人的结盟不满,意图拉拢,如果不成,那天就是你的死期。”
说到这里宫九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要是内部人员铁了心要和她鱼死网破,别墅的防御是远不够的,说到底她也从没依仗过那所谓的防御,壹和柒如果当时选择了反水,她是没机会东山再起的,相反如果没有,遭到反噬的就是他们两个。
那个电话是为了她离开别墅也好,还是为了在面上糊弄策反的人也好,事情的结局已经定了。索性,人都还活着,无论是她,还是他们。
“好好享受这一刻吧,”宫九歌居高临下冷冷道,“你放心,当初和这件事有关的,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吴宁将沾了水的外套披在宫九歌身上,递过来一个防毒面具,他说:“老板,我们快点出去吧!”
宫九歌带上面具转身出了火场,出去的时候她看到放置在一处尚且完好的骨灰盒,上前将盒子抱过来护到怀中,转身冲出门外。庄佚爬出洗手间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果然,无论嘴上多么的随心所欲,在这种时候,也总是不忘带他们一起。
宫九啊!
朝渺随着吴宁等人一起到的,见宫九歌一身狼狈出来,手中还抱着那个熟悉的东西。宫九歌出来后,视线放在黑烟滚滚的六楼,手里抱着熏黑的盒子。
“老板?”吴宁提醒她身上还有伤,“我们先回去处理伤口,这里让木敬看着,完事儿了帮您把骨头捡回来也行。”
宫九歌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对他的骨头有什么想法?”
吴宁:“不,我没有。”但是我以为你有啊!
宫九歌:“不急,很快的。”
如宫九歌所料,火势助燃有那一房间的汽油便足够了,烧干净那一片地方根本没花多少时间。有火警接到报警电话赶来,看到是这栋大楼都傻眼了,这地方他们之前是不是来过啊?
“怎么回事?火是怎么着起来的?”
宫九歌听到这句话,侧过头笑着答道:“啊,应该是,线路老化吧!”她将手里的骨灰盒交予吴宁。
宛若捧了个烫手山芋的吴宁:“……老板,这,要怎么安置这二位?”
宫九歌摆手:“找块风水宝地葬了吧。”
吴宁:“好的……嗯?啥?”
木敬扯了他一把,吴宁生生憋回了那句追问。想当初有多少人轮番上阵规劝宫九歌把骨灰下葬,算了,旧事不提,愿意放手好歹也是向前看了。
宫九歌很快到了新的住处,朝渺也跟着过来了。
“这也是你的家?”
宫九歌纠正她:“是我的房子。”
她没去看朝渺的表情,转身对木敬道:“通知医生过来。”
这次来的是个女医生,为宫九歌清理包扎过伤口后,再三叮嘱她:“女人刚生完孩子是最虚弱的时候,不能见风,不能着凉,尤其要注意休息……”
宫九歌面上应的好好的,人一走就在浴缸放了水,打算先洗个澡。
朝渺见状:“那医生刚是不是说不能沾水?”
宫九歌取来一件干净的浴袍:“有说吗?”
朝渺:“伤口不能见水不是常识吗?”
宫九歌“哦”了声:“那我简单擦一下好了。”
朝渺犹豫再三还是没忍住问出口:“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宫九歌:?
朝渺:“孩子呢?”